顾炎武对理学的批评

第二节 顾炎武对理学的批评

顾炎武特别注重学术的社会价值,认为理学是空疏无用的学问,它所导致的是家、国的覆亡。他将理学与魏晋的玄谈加以比较之后,批评说:

不习六艺之文,不考百王之典,不综当代之务,举夫子论学论政之大端一切不问,而曰一贯,曰无言,以明心见性之空言,代修己治人之实学,股肱惰而万事荒,爪牙亡而四国乱。神州荡复,宗社丘墟!((《日知录》卷七“夫子之言性与天道”条)

这里对理学的批评是从大处——即关系到国家的安危着眼,表现出强烈的重经验与重现实的倾向。

在一些哲学问题上,顾炎武与理学也有所不同:

(1)在理气、道器问题上,他主张气与器是第一位。他认为世界上没有脱离“气”而存在的事物和现象,从而在逻辑上使理学家心目中至高无尚的“理”失去了独尊的地位。

在关于“理”的看法上,顾炎武把理仅仅当作“具于吾心”的主观认识范畴,这个认识范畴既不是外在的、天启的,也不是内心所固有的,而必须是从事物中来(“验于事物”)。和这种思想相一致,顾炎武还多次提出“非器则道无所寓”(《日知录》卷一“游魂为变”条,“形而下者谓之器”条)的命题,否认有脱离具体事物的抽象本体。

(2)在心物、知行等问题上,顾炎武从实学的立场出发,同样表现出与理学的不同倾向。

顾炎武反对“用心于内”的心性之学。对于理学家争论不休的“格物致知”说,顾炎武虽然没有直接地批评,但他释“致知”为“知止”,以政治伦理和社会生活为“物”,间接地否定了理学家的“格物致知”说。顾炎武的这种认识论观点,近乎荀子。他们都认为,人不必深入研究自然,这是一种狭隘的经验论。顾炎武的这种思想,一方面同他所处的时代密切相关,即社会的动乱使他对国家民族命运的关心超过了一切,另一方面,也暴露出他不擅长理论思维的弱点。

顾炎武对理学的批评,除了以上两个主要方面以外,还注意到理学在形式上的一些特点,例如,对“语录之书”,他就提出否定的看法。

顾炎武从通经以致用的精神批评理学,因此在哲学的理论思维方面,他就比不上同时代的王夫之。这是因为:①他的注意力主要放在史学、经学(文字考据)以及社会政治制度问题的探讨上,而对于涉及认识论与本体论的哲学问题,下工夫不深。②他为了反对理学的心性之说,注重见闻与经验的重要,但却忽视了“心性之说”中有理论思维意义的某些合理之处。③他运用古代儒学作为反对理学的思想武器,忽视了从生产与科学知识方面吸取营养,这也限制了他的理论思维的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