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的历史进化观
韩非的历史观有两点值得注意。一点是承认历史是一个不断进化的过程,而不是永恒不变的。他把以往历史划分为上古、中世、当今,说:“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韩非子·五蠹》)明显地继承了商鞅的观点,而与孟子所谓“五百年必有王者兴”的历史循环论对立。另一点是主张厚今薄古。他强调今世不同于古代,所要完成的事业不同,所采取的办法也应该有所不同。“圣人不期修(循)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同上)韩非在这一点上也是继承了商鞅,把历史进化观点作为推行变法改革的依据。
如果说韩非承认历史进化是继承发扬了前期法家的观点,那么他对历史进化原因的检讨,则有新的贡献。《韩非子·五蠹》篇说:
古者丈夫不耕,草木之实足食也;妇人不织,禽兽之皮足衣也。不事力而养足,人民少而财有馀,故民不争。……今人有五子不为多,子又有五子,大父未死而有二十五孙。是以人民众而财货寡,事力劳而供养薄,故民争,虽倍赏累罚而不免于乱。
为什么古代“民不争”,当今“民争”?韩非从人口与货财的比例关系来解释这个变化。他认为古代“人民少而财有馀”,所以“民不争”;当今“人民众而财货寡”引起“民争”。由于古代人口稀少,劳动力不足,他以前的政治家和思想家总是着眼于如何增加人口数量。韩非明确提出人口增长速度过快而引起的社会问题,在中国历史上堪称是第一人。韩非认为古人的品质并不比今人高尚,今人的品质并不比古人败坏。古人容易做到的事今人很难做到,那是因为物质原因造成的,而不是道德品质决定的。相传古代禅让天下,今人连一个县令的职位也不愿让人,为什么呢?他说,那是因为尧做天子的时候吃、穿、住都很简陋,跟一个普通守门人不相上下。禹做天子的时候非常辛苦,跟一个奴隶不相上下,他们让位给别人,丢掉的只是简陋的供养和奴隶般的劳苦,不需要什么高尚的品质就可以做到。当今的一个县令却有许多特权,一旦死后,他的子孙出门还有车马,自然就不愿意把官位让给别人。“轻辞天子,非高也,势薄也。争士橐,非下也,权重也。”(同上)古今之人对财物的态度不同,同样不是因为古人品质高尚,今人品质败坏。“古之易财,非仁也,财多也。今之争夺,非鄙也,财寡也。”(同上)韩非这些看法,不把道德品质看作古今变化的根源,而把物质条件和利害关系看作古今差别的根源,是其社会进化论的重要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