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存版本概述

(一)現存版本概述

《洛陽紳舊聞記》是張齊賢於北宋初年所作筆記。因其作者乃是宋初名相,内容則補五代史料,行文又頗通俗生動,故得以在兩宋時期廣泛流布,傳抄甚衆。已知最早的版本是南宋人校本,今已不存。今存明穴研齋本、鮑廷博刻《知不足齋叢書》本及幾個清抄本,卷末附其校記:“丁亥臘月十有七日,燈下校。後四日立春,詔戊子改元紹定矣。”故知穴研齋等本之祖本當爲南宋人校本。至於南宋人所校是否爲刻本,今已不得而知。後有著録於《藏園訂補郘亭知見傳本書目》中的明洪武中張氏刊本,今亦不傳。

《洛陽紳舊聞記》現存版本情况如下:

1.明穴研齋抄本(簡稱“穴研齋本”),國家圖書館藏;

2.清抄本附《王文正公遺事》一卷、《韓忠獻公遺事》一卷(簡稱“鄭本”),國家圖書館藏;

3.清鮑廷博刊刻《知不足齋叢書》本(簡稱“鮑本”);

4.清朱錫庚跋抄本(簡稱“朱本”),上海圖書館藏;

5.清修《文淵閣四庫全書》本(簡稱“庫本”);

6.清袁思亮校内府抄本(簡稱“袁本”),上海圖書館藏;

7.清静緣齋藍絲欄抄本(簡稱“静緣本”),國家圖書館藏。

1.明穴研齋抄本

明穴研齋抄本,著録於《中國古籍善本書目》,國家圖書館藏。半葉12行,行21字,小字雙行同。四周單邊,白口,墨格。版心依次書“洛陽舊聞”及卷數、葉數,“穴研齋繕寫”。卷首有目録,每卷前附當卷目録。首卷首葉鈐印:“翁斌/孫印”朱文方印、“北京圖書館藏”朱文長印、“惕甫/借觀”白文方印。宋諱字中,避“敬”爲“恭”、“宏”省闕;不避“朗”、“構”等。

關於穴研齋本的時代及收藏情况,龐石帚先生的《穴研齋藏書》和冀淑英先生的《關於穴研齋抄本》均有詳細介紹,兹略述如下:黄丕烈曾收藏穴研齋抄本數種,並盛贊其精良,“穴研齋繕寫本精妙真無匹也”。他在《士禮居藏書題跋記》提到其抄書年代,稱“《何博士備論》二十六篇不分卷,因其爲穴研齋繕寫,珍之。先是,收得穴研齋諸書,初不知時代先後,惟陸游《南唐書》爲虞山錢遵王藏書,則在遵王先矣。他爲宋人説部,總得於松江故宦家,有賈人知其由來,謂出於康熙朝明相國家”。認爲穴研齋本時代早於錢遵王。而葉昌熾在《藏書紀事詩注》中引録《士禮居藏書題跋記》説法,並與蔣香山述周季貺之言相對照,“穴研裝璜精美,似國初旗人之風雅好事者,或出自明相國家”。認爲穴研齋本出自明珠家。繆荃孫《云自在龕隨筆》對此已有反駁:“穴研在遵王之前,葉云成容若,則誤甚。”綜上可知,穴研齋抄書的年代早於錢遵王,明珠父子可能僅收藏過該書,而非抄者。其抄者則可據沈曾植《海日樓題跋》卷三所載“穴硯齋藏王雅宜小楷千字文真迹册後”一條考出:“《無錫縣志》秦柱字汝立,秦金之孫,工書,師歐陽率更,草師孫虔禮,以薦授中書舍人。《士禮居藏書紀》屢稱穴研齋抄本,而不知其時代先後,觀察此乃汝立印也。”知穴研齋爲秦柱齋館名。而秦柱爲秦柄弟,秦柄據《無錫縣志》爲萬曆五年貢生,故穴研齋本也當爲明萬曆前後所出。

而穴研齋本的收藏情况,冀先生也論之甚詳,可與穴研齋本《洛陽紳舊聞記》藏印互證。藏印主要有二:“翁斌孫印”出於翁斌孫(1860—1923),字弢夫,翁同龢兄同書孫;“惕甫借觀”出於王芑孫(1755—1818),號惕甫。冀先生所論穴研齋抄本之宋人説部先爲黄丕烈收藏,經王芑孫借觀,後又歸常熟翁氏,正與此相合。而此前也可能經錢遵王和納蘭容若遞藏。

穴研齋抄本卷末附南宋人校語:“丁亥臘月十有七日,燈下校。後四日立春,詔戊子改元紹定矣。”穴研齋本是現存最早最完整的版本。

2.清抄本附《王文正公遺事》一卷、《韓忠獻公遺事》一卷

清抄本(附《王文正公遺事》《韓忠獻公遺事》各一卷),國家圖書館藏。半葉9行,行22字,小字雙行同。上下單邊,左右雙邊,白口,無欄。版心書“洛陽舊聞”及卷數、葉數。自序後有目録。首卷首葉鈐印:“長樂鄭振鐸西諦藏書”朱文長印、“北京圖書館藏”朱文長印。末卷卷尾鈐印:“長樂鄭氏藏書之印”朱文長印、“北京圖書館藏”朱文長印。後附兩卷字體不一,當出自不同抄手。有句讀。

鄭本中的藏印,僅有鄭振鐸印和北京圖書館印。鄭振鐸(1898—1858),號西諦,福建長樂人。抗戰中“蟄居上海搶救文獻”,保存甚多。不幸遇難後,夫人高君箴與子鄭爾康將其全部藏書交予北京圖書館。北圖後將其捐書編爲《西諦書目》五卷,著録《洛陽紳舊聞記》爲:“《洛陽紳舊聞記》五卷,宋張齊賢撰,清抄本,一册。”而鄭本在西諦之前之遞藏情况,却也不得而知了。

鄭本從避諱上來看,改過一些宋諱字,如“恭翔”改正爲“敬翔”,但仍避“弘”諱。因“弘”諱作省闕處理,與穴研齋本相同,因此推測可能是未能盡改之宋諱字。不避“丘”諱。鄭本卷末亦附南宋人校語。

3.清鮑廷博刊刻《知不足齋叢書》本

《知不足齋叢書》本,半葉9行,行21字,小字雙行同。上下單邊,左右雙邊,白口。版心書“洛陽舊聞記”、卷數及“知不足齋叢書”。每卷卷首附當卷目録。書末除南宋人校記外,有跋語“乾隆丙申孟春,借吴氏池北草堂校本開雕”。

鮑本是現存最早的刻本,也是流通最廣的版本。後來商務印書館出版的《叢書集成初編》本、進步書局出版的《筆記小説大觀》本,都是據之排印的。《知不足齋叢書》是以刻書極精著稱的。法式善《陶廬雜録》稱其刻書“於杭郡最精,校讎亦縝密”。吴翌鳳《遜志堂雜鈔》也贊美鮑氏“得本之精,讎校之審,視毛氏有過之無不及者”,認爲其刻書的成就超過了汲古閣。

據卷末鮑廷博跋語,《洛陽紳舊聞記》是以吴長元池北草堂本爲底本的。吴長元,浙江仁和人,生卒年不詳,約乾隆三十五年前後在世,是鮑廷博的好友。吴長元和鮑廷博互相借書校勘抄録的情况並不罕見。吴曾寫道:“友人鮑以文氏,嗜奇好古,先世所藏兩宋遺集多至三百餘家,亦以未見先生詩文爲憾。會有南鴻之便,即以録本寄之。以文每得異書,不自珍錮,枕函帳秘,往往播在藝林,公諸同好,更能損貲壽梓,以續六百餘年一線之緒,俾汲古之士得家置一編,以供弦誦。”池北草堂本今已不存,其是刻是抄、是流傳已久還是吴氏手抄,也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吴長元用“别本”對校、《説郛》他校,保留了一部分今已亡佚的“别本”信息,是有一定價值的。

鮑本中多小字注,李劍國先生提出其不知出南宋無名氏還是池北草堂;筆者將在後文中結合抄本情况對這個問題作一考論。鮑本避“敬”諱爲“恭”,避“丘”諱爲“邱”,避“弘”諱爲“宏”。前者爲避宋諱,後二者所避當爲清諱。鮑本過録池北草堂本,有南宋人校記。

4.清朱錫庚跋抄本

朱錫庚跋清抄本,著録於《中國古籍善本書目》,上海圖書館藏。半葉10行,行19字,卷首爲卷一至卷五目録,版心題“洛陽舊聞”。卷首記朱錫庚跋語:“《洛陽縉紳舊聞記》,宋張齊賢撰,皆述梁唐以來洛中舊事。共五卷,凡二十一篇。多據傳聞之詞,約載事實,以明勸誡。自稱凡與正史差異者,並録而存之,類别傳外傳之比云。《簡明目録》入子部小説家。”下鈐“少河”朱文篆印,旁書“椒花吟舫”。自序葉鈐印:“掃塵齋/積書記”白文長印、“合衆圖書館藏書印”朱文長印、“禮培/私印”白文方印、“杭州葉氏藏書”朱文長印。首卷首葉鈐印:“合衆圖書館藏書印”朱文長印、“杭州葉氏藏書”朱文長印、“上海圖書館藏書”朱文長印。

朱錫庚(1762—1827?),字少河,順天大興人。朱筠之子,繼承父椒花吟舫藏書,《洛陽紳舊聞記》見著於其所編《椒花吟舫書目》。朱氏晚年衰頽,恐藏書毁於後人之手,將之“减價而沽,擇人以售”;在他去世後,“先生後人盡將家藏鬻之厂市”。朱氏藏書盡爲後人所售出。朱本的藏印中,“掃塵齋積書印”、“禮培私印”爲王禮培(1864—1943)印,有藏書處“掃塵齋”。“杭州葉氏藏書”爲葉景葵(1874—1949)印。葉景葵與張元濟等創合衆圖書館時,曾從王禮培處購書,《洛陽紳舊聞記》當在彼時由王禮培而至於葉景葵,後歸合衆圖書館。

朱本有避“丘”諱爲“邱”之處,故抄寫定晚於雍正三年;而早於朱錫庚藏書時。朱本抄寫最草,且多脱漏。卷末無南宋人校語,且此本與今以南宋校本爲祖本的系統文字内容頗有不同;朱本之脱漏處也不能僅歸罪於抄手,而可能是另有所本。朱本作爲現存極少的獨立於南宋校本的版本,其校勘價值值得重視。

5.清修《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四庫全書》本,半葉8行,行21字,小字雙行同。四周雙邊,白口。版心書“欽定四庫全書”、“洛陽紳舊聞記”及卷數、頁數。卷首不附目録。

庫本卷首有《洛陽紳舊聞記》提要,末書“乾隆四十六年三月恭校上”。提要後爲《洛陽紳舊聞記》原序,正文卷端題“欽定四庫全書/洛陽紳舊聞記卷某/宋張齊賢撰”。卷末有“洛陽紳舊聞記卷某”字樣。

庫本每隔兩到三卷,便會在卷端注明以下幾卷的詳校官、覆勘、總校官、校對官及謄録者的官職姓名。《洛陽紳舊聞記》在卷一、卷四之卷首標注,我們可以看到,其詳校官爲編修曹振鏞、覆勘爲侍讀孫球、總校官爲知縣繆琪、校對官爲中書葉菼、謄録爲監生周丕。因《舊聞記》本身篇幅較小,故而其負責人也未有變動。

庫本不避“丘”諱,卷末無南宋人校記。

6.清袁思亮校内府抄本

袁思亮校清内府抄本,著録於《中國古籍善本書目》,上海圖書館藏。半葉10行,行21字,版心題“洛陽舊聞”,每卷前有該卷目録。末卷卷尾記校語:“己未閏七月十九日,用《知不足齋叢書》本校一過。庵。”自序葉鈐印:“壺仌室/珍藏記”朱文長印、“蒼茫齋/所藏鈔本”白文長印、“剛伐邑/齋藏書”白文長印、“高世異圖書印”朱文長印、“上海圖書館藏”朱文長印。天頭處鈐有内府藏書大印,字迹模糊難識。不過此印應當是上圖將之著録爲内府本的重要佐證。首卷首葉鈐印:“華陽/國士”朱文方印、“蒼茫齋”白文方印。末卷卷尾的校語旁鈐印:“高氏校閲/精鈔善本印”朱文長印、“湘潭袁氏/滄州藏書”朱文長印。

袁本的藏印中,“壺仌室珍藏記”、“剛伐邑齋藏書”、“湘潭袁氏滄州藏書”等,爲袁思亮印;“蒼茫齋”、“蒼茫齋所藏鈔本”、“高氏校閲精鈔善本印”、“高世異圖書印”、“華陽國士”等,爲高世異印。袁思亮(1879—1939),號庵,湖南湘潭人,藏書處爲剛伐邑齋。袁氏藏書極精,且多經校閲,“庵之書,却非僅插架者,幾乎無書不讀”。其藏書多得自族曾祖袁芳瑛卧雪廬。袁本《舊聞記》無芳瑛卧雪廬藏印,可能爲思亮購入。袁本作爲内府抄本,可能經清末戰亂而流出,後經書賈而至思亮。思亮藏書後多焚毁,袁本《舊聞記》幸免於難。思亮卒後,藏書盡歸從子帥南,後爲高世異所得。高世異,生卒不詳,四川華陰人。其藏書處爲蒼茫齋,藏印極多。

袁本館閣體,繕寫極精,删小字注,袁思亮校多據鮑本補入小字注。袁本卷末附南宋人校語。

7.清静緣齋藍絲欄抄本

清藍絲欄抄本,國家圖書館藏。五册,每册一卷。半葉9行,行21字。四周雙邊,白口,藍絲欄。版心依次書“洛陽舊聞”及卷數、“静緣齋”。每卷前附當卷目録。繕寫尤精。首卷首葉鈐印:“析疑/義宧”朱文方印、“延古堂李氏珍藏”朱文長印。

静緣齋装帧精美、纸張白皙厚实,缮寫極其漂亮。静緣齋不知爲何人之齋館,“析疑義宧”可能爲其藏印。“延古堂李氏珍藏”印當屬李世珍,民國時天津鹽商,生卒年不詳。其書有得自上海徐氏積學齋、四明盧氏抱經樓。殁後,“其子以其所有歸北平圖書館”。故今見於國圖。

静緣齋本卷末附南宋人校記:“丁亥臘月十有七日,燈下校。後四日立春,詔戊子改元紹定矣。”

根據上面對各版本的簡介,我們可以按照卷末是否附有南宋人校記,將現存的幾個版本分爲兩個系統——經過南宋人校勘的系統和未經其校勘的系統。現存各版本是否録有南宋人校記的情况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