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那时我正坐在候车厅里,他背着包,右手拖个箱子,左手提着两个袋子,在我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他左顾右盼,像是很想找我搭话。我仍旧是低头看着书,并没有抬头的意思。过了约三分钟,他实在忍不住,便问我:“小姑娘到哪儿去啊?”很普通的车站搭讪套语,没办法,这下想躲躲不过了躲不过了,出门前爸妈还叮嘱我火车上不要随便搭理陌生人呢。“广州。”我合上kindle5,抬头对他说。就这样,我们便算是认识了。出门在外,身处异乡,虽然互有防备,人们还是比在家乡更容易与陌生人交流。聊了约三五分钟,他便对我说:“小姑娘,帮我看看包,我去厕所抽根烟。”我一愣,随后便笑着应允了,还真是个爽快的男人。后来,他回来的时候,站在我面前,摸摸上衣口袋,微笑中略带紧张地对我说“手机丢了”。再后来,我把手机借给他打了几通电话,但他仍是坐立不安,一会儿摸摸上衣口袋,一会儿摸摸裤子,最后连箱子也倒腾起来了。在最难熬的火车上,没了手机,倒的确挺让人难受的,如今吃饭睡觉,没有一样可以少得了手机。人与商品就这样相互影响着,人创造了商品,商品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着人。还有50分钟便要开车了,这时他对我说:“我出去买个手机办个号,最慢30分钟,你帮我看下东西,好不好?”我犹豫了一下,看看时间,便答应了。我们对了对车票,正好在一起,他是3车87号,我是85号。我笑着催他赶紧去,“半小时没来,我就直接把你东西拎上车去”。他倒是一脸认真地问了一句:“你拎得动不?”然后便走了。后来想想倒真是有意思,人在旅途中虽然总惦记着防备别人,但事到临头却又如此容易相信人。
火车的呼啸声和车轮的轰轰声将我从记忆中带了回来。我靠着车窗,桌子上的方便面盒子已经不见了,窗外依旧是单调的黄土戈壁。冬日的阳光透过车窗,铺在人们身上,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在火车上,也可以这么温暖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