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咏七夕的组诗
我们这里说的文人作品的组诗以三首以上为限。上面《同题共作》部分提到的宋代薛映、张秉、钱惟演、刘筠、杨亿五人的《戊申年七夕五绝》,就每个人之作而言,也是组诗。五人在自己的一组诗中,各有内容、结构上的层次安排,各出新意,各有架构,因而各成整体,也各有所长。这里不再论述。杨亿有七律《七夕》三首,但不一定是组诗,也不论。一题之下有成诗三首以上的,作者在构思时会考虑到各首在内容与结构上的关系,虽非一整体,但有关联性,也具有一定的系统性,故我们单独加以讨论。
我们这里所说的“组诗”的“诗”,是用其广义,词也包括在内。
下面先说狭义的诗。
宋庠(996—1066)有七绝《七夕三首》,都诗味浓厚,且有深意。其前二首云:
一夕欢娱凤帐秋,晓天归驾待琼舟。
银潢便是东西水,不独人间有御沟。
紫宙风轻敛夕霏,露华应湿六铢衣。
鹊桥贪问经年恨,不觉蛛丝减旧机。
第一首是说天上同人间一样有不平处,有伤心事,立意同屈原《离骚》一样,实是借天上说人间,表面上重在说天上,实际上是肯定人间有此类不平、伤心之事。第二首是说牛女在鹊桥上互问一年中所经愁苦哀怨,织女以织布来消愁,反而较去年上机操作更多,织机上蜘蛛布网的事倒少了一些。表现出一种顽强的生活态度。
两宋之间的陈渊(?—1145)有《七夕三首》,也是借以抒发个人情感,由第一首后两句:“收藏犊鼻何须挂,不与人间斗浊清”即可看出。
稍迟有程俱(1078—1144)的七绝《七夕六首》,借有关典故以抒发个人怀才不遇的情怀。如第五首云:
织女机边天汉流,盈盈脉脉望痴牛。
未应乞巧能如愿,咫尺星桥不自由。
这首以牵牛织女为题材。诗中称牵牛为“痴牛”,是言其老实。在中国几千年男权社会中,“三从四德”的一套要求女子只知道服从,男子决定一切,甚至决定婚姻的存与断。所以,古代的几个著名爱情传说故事,如《梁山伯与祝英台》《孟姜女》《白蛇传》,其中男的都很老实,甚至有点傻。如梁山伯,与祝英台在一起很长时间,竟看不出祝英台是女的,而且祝英台几次启发他,也启发不起来。“痴牛”正是言其痴心相爱。但这里显然是作者自喻,言在官场不善钻营。第六首云:
乘槎吾欲问天孙,荣悴宁当巧拙论。
富贵可求难自强,五穷那肯置迷魂。
乘槎至天河是由张华《博物志》中《八月槎》而来。这个典故很多咏“七夕”的诗中都用到。诗人认为有些事不是巧拙的问题,而是是否为之操心用力。另外,人生富贵,可以努力追求,但也不是个人追求就一定能得到的。这是从人生哲理方面论事,也引人深省。当中也表现出对于社会不公正的不满,只是较为含蓄。第三首的“自笑尘容滞穷骨,不如鸡犬上青天”二句,就表现得很直率明朗。六首诗的风格不完全一样。
宋末陈普有《七夕(五首)》,全是借以表达对人生巧拙的看法,均很有意趣。如第二首之后二句:“女郎恋别泪如雨,遑托金针度与人?”第四首云:
木牛流马无人会,元是自家心孔开。
却恐如簧谗佞口,曾向天孙乞巧来。
对使心计能说会道者以极大讽刺。
宋末杨公远《次宋省斋七夕雨》三首,则原作本为三首,是组诗,和诗三首,也是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