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夫论·释难》符合赋作的形式特点
通过上文分析,我们知道王符曾创作过赋。那么,作为王符唯一传世的著作《潜夫论》中有没有王符的赋作呢?我们的回答是肯定的。前人在论及《潜夫论》时往往探讨其所涉及的思想问题,对《释难》这篇特殊体式的文章置之不理。其实,《释难》篇就是王符传世的一篇典型赋作,只因《释难》被系统收录在《潜夫论》中,加之又不以赋名篇,故而被人们长期忽视了。这就像屈原的《卜居》《渔父》一样,虽收在《楚辞》中,但却是典型的赋体。宋玉《对楚王问》不以赋名,但其体例与诸赋类似,多数学者也看作赋。
《释难》篇整体上是由三问三答和作者的一个总结构成。从体例上看,与东方朔的《答客难》、扬雄的《解嘲》和班固的《答宾戏》等赋作一脉相承,颇为相似。《释难》篇以“潜夫”与“庚子”“伯叔”“秦子”问答;《答客难》中“东方朔”回答“客”的责难;《答宾戏》以“主人”与“宾客”对问;《解嘲》亦是主客论难,客提出责难嘲讽,主做出回应解答。其实“虚拟对话是文体赋(即文赋)创作中常见的一种基本模式”[11]。《释难》就是对虚拟对话文赋创作模式的继承。下面我们从三个方面来说明。
首先,从语言形式上来说,作为赋体语言最基本的特征是偶俪排比。《释难》在遣词造句上大多数是这样的句式。如:
(今夫)伐者盾也,厥性利;戈者矛也,厥性害。
舜、伐何如弗得俱坚?尧、伐何如不得俱贤哉?
(是故)大鹏之动,非一羽之轻也;骐骥之速,非一足之力也。
(且吾闻)问阴对阳,谓之强说;论西诘东,谓之强难。
将而必诛,王法公也。无偏无颇,亲疏同也。大义灭亲,尊王之义也。
耕种,生之本也;学问,业之末也。
我们从选取的这几句中不难看出《释难》的偶俪排比形式。另外,徐志啸先生在谈到文赋的特点时说:“文赋的特点是韵散结合,用韵宽泛(甚至不押韵)、结构灵活,其文体呈现不拘一格、长短皆宜、多用散文句式的格式,显示了散文化的特质。”[12]《释难》作为文赋的特殊体式,完全符合文赋在语言形式上的特点。
其次,关于赋的判断标准,历来众说纷纭,不够统一。究竟哪些作品是赋,哪些不是,各家说法不一。总体上,从文体的实例上探讨这一问题,大家的意见应较为一致。[13]两汉时期大家公认的最负盛名的“设论体”赋作有东方朔《答客难》、扬雄《解嘲》《解难》、班固《答宾戏》、崔骃《达旨》、张衡《应间》、崔寔《答讥》、延笃《应讯》、赵壹《解摈》、蔡邕《释海》等。我们以这些大家公认的赋作范本为参照,从形式和内容上与《释难》对读,不难发现《释难》与以上诸赋的一致性。
最后,赋在描写手法上多注重铺陈。挚虞《文章流别论》云:“赋者,敷陈之称……所以假象尽辞,敷陈其志。”《释难》中多处用铺陈的手法。如“潜夫”为了回答“庚子”提出的“尧舜道德不可两美”的诘难,用“偶烛之施明于幽室”作比,在铺陈中形象生动地阐明了自己的见解。另,《释难》还敷陈《周易》《论语》《孟子》《荀子》中的话,增强主方话语的说服力。论辩双方一般最后都以主方胜结束,其目的就是作者故意让一个或多个虚拟人物引出话头,然后经过和作者的层层论难,最后阐明作者的观点看法。在这一点上,《释难》与范本“设论体”赋也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