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非洲丛林
董奎 蔡国光 闻秀山 张仁 李昆
1973年8月27日,坦赞铁路铺轨进入赞比亚境内,在施工现场举行了庆祝大会
中非友谊源远流长,“援外战士”作为专用名词定格了历史上那段曲折艰辛而又充满友谊的岁月……
1970年10月26日、28日,坦桑尼亚和赞比亚两国人民盼望已久的由中国援建的坦赞铁路破土动工,坦桑尼亚总统尼雷尔和赞比亚总统卡翁达分别主持奠基典礼,中国对外经济联络部部长方毅率中国代表团参加奠基仪式。至此,5万名中国铁路援外战士在坦桑尼亚原首都达累斯萨拉姆库拉西尼站至赞比亚卡比里姆博希站的1860.5公里正线上摆开了战场。
由铁四局各施工单位抽调精兵强将组建的六机队1300人,驻扎在赞比亚纳孔德至卡萨马之间。
坦赞铁路所经地区地形、地质、气象等条件十分复杂。漫流河川,热带雨林,沟壑纵横,沟谷淤泥沉积深厚,山体岩层风化严重,大部分地区酷暑炎热,气温最高可达40~50℃。旱季河水干涸,地表龟裂;雨季暴雨集中,漫流泛滥。丛林草地经常有毒蛇、毒蜂袭击和蚂蚁、蚊虫袭扰,有的地段桥隧相连,有的路基深填高挖,给铁路施工带来了很大困难。
先期测量,找桩、放线,工程技术人员早出晚归,每天一壶开水两个馍,在旷野奔波十几个小时。灼人的太阳把一张张脸炙烤得黝黑;汗水浸渍的衣服干了,往地上一放能“站”起来。草深林密处,钻进去相隔5米不见人,尽管扎着裤腿,可走不了一会儿就要脱衣裤抓蚂蚁;蚊子更是叮得人身上疙瘩摞疙瘩。一天,技术员王建新在姆古巴树林找桩放线,不小心触动了一棵挂着蜂巢的树,野蜂像一团黑云把小王团团围住,小王挥动树枝都驱散不开。危难之际,同伴徐文元急得点燃一把大火才给他解了围。
钱贝西大桥为赞比亚境内最大的一座铁路桥梁,全长267米,桥下水深达5.6米。测量、打围堰、搭脚手架常需下水,因缺乏潜水设备和水下专用照明设备,技术员李金玉和青工小陈、小方、小宋腰上系着绳子,用塑料布裹着手电筒,互相搀扶着下水工作。雨后河水迅猛上涨,滚滚浊浪中不时出没着河马、毒蛇,工友们都为他们捏着一把汗。由于多次下水着凉,李金玉积劳成疾患上大动脉炎,后因双腿失去知觉而被截肢,终生瘫痪,但他始终无怨无悔。木工蔡金龙胃癌晚期,瘦弱不堪,仍忍着疼痛立模型、上脚手架,拉都拉不下来,最后被强行送回国内。
钱贝西河床里,淤积着十几米厚的沙层,水位高,井筒深,压力大,给施工带来很大困难。老工人孙德建、蒋君华带着7名“拉非克”(朋友)正在下围堰沉井,忽然听到咕噜、咕噜的异常水响,“要翻沙!”老孙、老蒋首先想到朋友们的安全,连拉带拽,把7名“拉非克”推上井口,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股凶猛的沙浪山呼海啸般升腾而起,几米高的沙浪裹挟着鸡蛋大的卵石,遮天盖地地倾覆而下,把孙德建、蒋君华的双脚埋压在厚厚的沙堆里动弹不得,二人你帮我,我帮你,把双脚从埋至膝盖的深筒靴里抽出来,刚攀着扶梯爬出井口,又一股沙浪冲天而起……
1972年2月,正是雨季。六分队队长卢少云、教导员杨月亭决定集中力量,打破以往雨季不能施工的惯例,全面开展桥基、涵洞、治理水草地的突击施工,为铺轨创造条件。全队兵分三路:一路挖水沟向外排水,一路清挖淤泥;一路铺设柴排、回填片石、沙子,所有领导下到班组实行分段包保。施工全面铺开,一时间,挖掘、抽水、照明设备调配不开。沼泽、泥塘没有抽水机,他们挖沟排水;没有挖掘机,就用铁锹、铁镐开路;缺少电灯,用马灯甚至燃起火堆照明,硬是为机械筑路打开了一条通道。
掘开的路基结构基坑,长达35公里。坑底淤泥、污水冒着气泡。为拦截和清除塌陷的淤泥,工人们在基坑两旁打下两排木桩,硬是一锹一锹清淤,一桶一桶排水,泥一身水一身整整干了2个月,因湿热,许多员工下肢皮肤溃疡,很多人落下了关节炎……
在一段硬土路堑边坡施工中,副机队长蒋才兴盘算着工期,考虑着环境。他提出实施控制爆破,挖竖井,加大药量爆破。工程师陈椿长又加上“松动控制与扬弃爆破相结合”方案,经过十几天的苦战,中赞两国工人硬是用钢锹和铁镐,在坚硬的土丘上打了几十个竖井。32吨炸药,分三次起爆,土丘像条巨蟒从地上拱起,浓浓的黄尘翻滚着扑向天空,这一次大爆破,松动扬弃土石方12万立方米,路堑边坡一次成型,将工期提前了4个月。
1973年8月,晨曦染红了坦桑尼亚和赞比亚两国的海关小镇纳孔德,广场上彩旗飘舞,鼓声喧天。人们穿着节日盛装,背着孩子,扶着老人,从四面八方拥来。坦、赞两国人民兴高采烈,庆祝坦赞铁路在坦桑尼亚境内全线通车,铺轨进入赞比亚。高大的铺轨机伸展着它那钢铁巨臂,吊着一节节轨排,沿着刚修好的路基向前挺进。一根根灰白色的水泥轨枕,似巨大的钢琴键盘,弹奏着中、坦、赞三国铁路建设者团结战斗的友谊颂歌。赞比亚总统卡翁达抚摸着钢轨,满怀激情地说:“坦赞铁路是友谊之路,毛泽东主席和尼雷尔总统是坦赞铁路的灯塔。”1976年,坦赞铁路全线顺利完成工程收尾和设备安装配套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