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2025年09月11日
六
一次我有机会去爸爸的工地看一看。那是1978年春节,我17岁。
在慈利岩泊渡码头,我乘船沿澧水逆流而上。途中下船,沿着一条陡峭的临时栈道,攀缘而上。栈道的一侧,是用卷扬机牵引的轨道,运送物资补给之用,山间驻扎着数百人的铁路工程队。
第二天,我跟爸爸一起前往施工点。工人们扛着洋镐、风枪等工具,走在路基上。一条在建的隧道,名为“沙刀湾”。我戴着安全帽,一直走到隧道的掌子面前,目睹了爸爸和工友们是如何工作的。
那时科技水平不高,没有多少先进的机械,设备也运不上去,只有炸药与雷管。施工基本上靠人力,用的是一种原始的方式。掌子面有塌方的危险,弥漫的烟尘也会让人患上硅肺病。据资料记载,枝柳线施工中,职工殉职与伤残的比例较高。
除夕之夜,食堂提供了丰富的菜肴。大家围着地炉,共享年夜饭,喝酒唱歌聊天。没有多少娱乐的工人,敲盆子敲碗,噼噼啪啪,闹腾到大半夜。
枝柳线从1970年开始施工,历时8年,直到1978年12月才全线贯通。这是爸爸唯一从头修到尾的线路。
坐车行驶在爸爸所修的铁路上,是向筑路者致敬的最好方式。枝柳线通车,我从慈利坐车到大庸,目睹了枝柳线沿途的险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