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落在北京的流行
北京的评剧是从莲花落演变、发展而来。莲花落是年代弥久、流播广远的一种民间说唱艺术。隋唐时,莲花落被僧人作为宣讲佛法的工具一直保存下来。明成祖朱棣御制佛曲,尚在其中收有254支莲花落。可见,莲花落的流传,与佛曲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此外,莲花落在民间,一直是广大农民在农闲时自编自唱的一种娱乐形式,并成为乞丐求食的重要手段。宋元交替时期,战祸不断,致使各州县“极目灰烬,所至残破,十室九空”[1],大批啼饥号寒的无助贫民,沦为漂泊流浪的乞丐,莲花落正适应了他们乞食的需要。莲花落演唱通常一二人,以一人居多,手持竹板敲出节拍,演唱者时说时唱,说唱交融。演唱场地可大可小,听者可多可少,演唱环境的选择十分宽泛、便利。说唱内容可远可近,宜古宜今,宜佛宜俗,宜精宜粗,粗略时可一语带过,细腻处能掰开揉碎,入木三分的剖解、叙述、描绘。说时,语言明白易懂;唱时旋律抑扬,声情怡人。南宋释普济《五灯会元》载:“俞道婆尝随众参琅玡,一日闻丐儿唱莲花落,大悟。”[2]丐儿的莲花落产生使人“大悟”效应,表明了莲花落这种“俗曲”与佛教结合后所产生的艺术效应。元代,关汉卿杂剧《杜蕊娘智赏金线池》中,借卜儿之口说:“好运,好运。卑田院里赶趁,你要嫁韩辅臣,这一千年不长进的,看你打莲花落也。”只有“一千年不长进的”才打莲花落,这时的莲花落已与佛曲拉开了较大的距离,偏重于丐儿乞食。关汉卿另一剧《赵盼儿风月救风尘》也提到莲花落,这些都真实地反映了元代北京莲花落存在的状况。至明,莲花落有了进一步发展,产生以描绘春、夏、秋、冬四季景色为题的四季莲花落,和专门讲述故事的叙事莲花落,明杂剧《曲江池》,传奇《绣襦记》等剧,均有演唱“四季莲花落”的穿插,正如翟灏在其《通俗篇》里说:“莲花落为丐者所唱曲名,其来已久。”[3]
由于莲花落易学、易唱、易懂,易流传,寄托并反映了广大贫苦百姓难以言表的心声和感情,令人备感亲切,并迅速传播开来,在社会下层人群中深深扎下根,渐次产生诸如北京莲花落、奉天莲花落、唐山莲花落、江西莲花落、绍兴莲花落以及广西零零落等不同地域的莲花落。北京莲花落和北方尤其奉天莲花落、唐山莲花落等,由于地缘关系和地域文化、习俗相近,几乎都不约而同地由单口莲花落发展到对口、彩唱(又称彩扮)、“拆出”,部分莲花落进而成为戏曲表演艺术中成长迅猛的新兴剧种——评剧。直到20世纪三四十年代,北京的评剧还沿用北京落子、北京蹦蹦、北京蹦儿戏的称谓。
除莲花落外,北京的什不闲(也写成十不闲、诗赋弦),与北京的评剧亦有不解渊源。
十不闲和莲花落同为说唱艺术,清康熙时已在北京流行,嘉庆十四年《草珠一串》载:“顽笑人能破酒颜,无分籍贯与京蛮。而今杂耍风斯下,到处俱添十不闲。”[4]嘉庆十八年《都门竹枝词》亦言:“某日某园演某班,红白条子贴通阛。太平锣鼓滩黄调,更有三堂十不闲。”[5]咸丰三年芝兰室主人《都门新竹枝词》中也说:“大老钱雄也请安,陪君一笑尽君欢,包头却唱三髯戏,十不闲中带乱弹。”[6]十不闲是一个人站在木架上,十指并用,敲锣打鼓,边击打响器边演唱,有时也两个人唱,有时还有帮腔,和莲花落非常相似,人们常把二者混称,或视为同一品类两种称谓。也有称十不闲为太平歌词的。光绪年间,北京著名莲花落艺人赵星垣(一说赵奎恒),艺名“抓髻赵”,在民间有很大影响。光绪十一年赵星垣被召入宫承差,在漱芳斋为慈禧演唱,后又在昇平署任教习,把莲花落一一传授给御前太监们。当时北京,莲花落会社纷纷成立,影响较大的有以赵星垣为主的乐有群芳和乐善歌词、亿寿歌词、万善歌词、击壤高歌、吉祥歌唱、乐善歌唱等会社。“之后他经常应召入宫演唱,慈禧太后赏赐无数,赐其会社名为‘太平歌词’,并赐龙旗、黄绳及黄幌子……内务府掌仪司奉旨特立一会,名为‘万寿无疆’,以赵星垣为主要角色,会费由掌仪司支付。”[7]他在“宫外走票的时候,称为‘万寿无疆太平歌词’,并且‘黄旗黄幌,可称是极一时之荣盛了。”[8]所以当时人都称他“赵老供奉”。
从上述史料,可以看出北京评剧的形成与十不闲、太平歌词有密切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