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会戏与义务戏

五、堂会戏与义务戏

堂会戏是指旧时富贵人家有喜庆等事,招延艺人在家演唱娱宾的戏,后来泛指机关、团体或私人专门组织的内部演出。在清朝,宫廷和王府中经常举办这种演出。民国初年的总统府,同乡或行业会馆,官僚和巨商在节日、婚娶、喜寿等私家筵宴上,也经常演出堂会戏。堂会戏的演出,大多不在戏院,而是在会馆、公所或私人宅第及饭庄中进行。如湖广会馆、江西会馆、安徽会馆、正乙祠、织云公所及福寿堂、福全堂、会贤堂等饭庄和恭王府的萃锦园、金鱼胡同军机大臣那桐的那家花园、东四九条清理藩院尚书寿耆的府第等等。这些演出场所平时是不对外开放的,更不搞营业演出,只供演出堂会戏。堂会戏的规模、规格,据主办人的身分、地位、财力而定。堂会戏的演出与营业演出相比,有以下几个特点:其一,名角云集;其二,演出时间长,剧目多;其三,演员的报酬高于日常演出许多倍。如民国十七年(1928)八月二十二日,在故宫漱芳斋举行的中国历史上最后一次宫廷演出,共演出了16个剧目。其中有马连良、茹富兰的《借赵云》,梅兰芳的《游园惊梦》,王凤卿、尚小云的《汾河湾》,余叔岩的《定军山》,杨小楼的《金钱豹》,杨小楼、梅兰芳的《霸王别姬》等等。演出收入,仅《霸王别姬》一剧就是1600银元,杨、梅单领赏赐各得300元,余叔岩得200元,另外,杨、梅、余各得衣料4件[3]。所以,梅兰芳在他的《舞台生活四十年》中写道:“旧社会戏班在戏园经常唱戏收入只够平常开销,剩钱指着演堂会戏和出外的包银。”

义务戏,也称义演,是指艺术表演团体为某项政治活动或福利事业(如赈灾、救济同行等)筹集经费,集中名家举行的公演,参加演出者只尽义务,不收报酬。这种演出是戏曲界先贤们出于仁爱心肠,惜老怜贫,体恤灾民疾苦,自愿参加,代代相传的优良传统。每当有人倡议举办义演时,总是选用场地最大、观众席位最多的剧场,演出最为观众喜闻乐见的剧目。各班社的演员都争先恐后踊跃参加。这里既有责任感,更有荣誉感,而且后者往往大于前者。因此,无论是班社,还是演员,都非常重视义演,把参加义演作为展示技艺、才华和品德,树立公众形象,开展艺术交流的良机。民国初年,北京的义务戏大都在第一舞台举行,如民国五年(1916)腊月为同行穷苦艺人渡过年关举行的“窝窝头会”义务戏。首场为董俊峰的《铡美案》,李顺章的《镇潭州》,许荫棠的《胭脂虎》,九阵风的《泗州城》,时慧宝的《朱砂痣》,俞振庭的《溪皇庄》,龚云甫的《沙桥饯别》,陈德霖、王瑶卿、路三宝、姚佩秋、贾洪林合演的六本《雁门关》,杨小楼、王蕙芳合演的《战宛城》,大轴是谭鑫培的《洪羊洞》。第二场是京剧、梆子同台献艺,而且是清一色的女演员,如小月来、小来凤、小宝玉合演的《白水滩》,金凤奎、王金奎双演包公,陈云涛、尚俊卿双演李后的《断后》,王素兰、小素梅、小素云合演的《梵王宫》;金兰英、马玉红、蔡金凤、刘玉球合演的《蝴蝶杯》,王玉如、王福宝双演《桑园寄子》中的邓伯道,双兰英、白素帆双演弟媳,小白菜、小菠菜合演《小放牛》,于紫云、梁春楼、沈飘香、小菠菜合演《八蜡庙》,鲜灵芝、九月菊、宋凤云合演《红鸾喜》,张小仙、金刚钻、张秀琴、小爱如、韩金喜、小桂花合演《算粮登殿》,张喜芬、小月英合演《乌龙院》,大轴是刘喜奎、赵紫云、陈小贤、金桂莲、郑翠红、王桂卿等合演新戏《二县令巧断孤女》。

民国六年(1917)八月二十二日至二十四日,为赈济京兆水灾,北京戏曲界举办了3场义务戏。首场的压轴戏为梅兰芳、王凤卿、姜妙香合演新戏《牢狱鸳鸯》,大轴是杨小楼、田桂凤、郝寿臣、钱金福合演《战宛城》。第二场倒第三是梅兰芳、姜妙香、姚玉芙、贾洪林合演《金山寺》,压轴戏是田桂凤、路三宝、杨小朵、黄润卿合演《四双摇会》,大轴上场时已经是翌日凌晨4点,演出剧目是杨小楼、钱金福等合演《骆马湖》。第三场的压轴戏是梅兰芳、姜妙香、姚玉芙合演《千金一笑》,大轴是杨小楼新排不久的《安天会》。

义务戏演出时,由于名家荟萃,行当重叠,常常借义务戏的机会搞反串。反串是打破行当界限,所以演员都不扮演本行当的角色,正旦、花旦、刀马旦、老旦要扮演净角、丑角、武生、老生或小生等;净角扮演花旦,老生演旦角,丑角演旦角等。这种反串演出不仅诙谐幽默,妙趣横生,而且还能展示名角的多方面才华,极受观众欢迎。如民国十九年(1930)十一月十七日至十九日,北京梨园公会在第一舞台为赈济辽宁、陕西、北平三省市水灾,举办了3场赈灾义务夜戏。在演出《八蜡庙》时,梅兰芳串演黄天霸,王凤卿串演关泰,李寿山串演小姐,朱桂芳串演费德恭,杨小楼串演张桂兰,谭富英串演费兴,诸如香串演大人,陶玉芝串演米龙,尚小云串演贺仁杰,王琴侬串演老道,慈瑞泉串演院子,蒋少奎串演丫鬟,高庆奎串演朱光祖,侯喜瑞串演老妈子,九阵风串演褚彪,金仲仁串演金大力。这样精彩的大反串,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极其难得的,因此,票价也是超常的。特级包厢银元60元,一级6座包厢30元,三级包厢16元,正厅4元,中厅3元,旁厅2元,无靠背的条凳2元,站票和三楼一律1元。票价虽贵,但仍爆满。

义务戏所得款项支出是十分严格的。如民国二十年(1931)腊月“窝窝头会”义务戏票款共收入2537元,世界红十字会捐款1000元,上海大舞台经理黄金荣捐款1000元,梅兰芳捐款1330元,合计5867元。散发给生行165人,旦行110人,净行144人,丑行84人,检场35人,盔箱工33人,容装科49人,经励科28人,催戏人110人,每人4元,合计为3668元;散发给行中孤寡120份,每份5元,共600元;两项共支出4268元,余1599元存入梨园公会作为基金。

义务戏本是戏曲界救济同行、赈济灾民的一种义举,但在民国后期,却被国民党当局用为盘剥演员的借口。1947年,北平市政府令梨园公会为欢迎国大代表张道藩组织一场义务戏,遭到戏曲界许多演员的抵制。梨园公会迫于压力,在华乐戏院组织了这次演出。不料,场面负责人沈玉才等坚决抵制这次“义演”,第一出戏筱翠花、荀慧生的《樊江关》已经化好了妆,但因文武场面人员没有到齐不能开演。来看戏的都是军政要员和维持秩序的警察,他们见久不开演,就鼓噪起来。当得知这天义演的组织者是梨园公会的会长叶盛章时,就将他捆绑在台上示众,并砸毁了舞台上的道具。叶盛章被逮捕关押在警察局,后经人作保,才被释放。民国时期,官僚政客借唱义务戏肥私,欺压戏曲演员的事屡见不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