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深博，议论纵横”：熊铁基先生秦汉史论著的风格

总结熊铁基先生对我们这些晚辈学人的学术引导，本来也可以从“总特点”及若干具体“问题”，或者“广度与深度”“宏观与微观”“点与面”这样的角度有所说明。但是细心思索，似未必能够畅所欲言。这篇小文，窃用熊铁基先生“纵与横”语为题，却并不欲取“纵向与横向”之义。《文选》卷十一王延寿《鲁灵光殿赋》：“纵横骆驿，各有所趣。”李善注：“纵横，四散也。骆驿，不绝。”^[5]吕向注：“骆驿，相连不绝。”“纵横相连，各有趣向。”^[6]这样的说法，究其原始，似乎也有“纵向与横向”的意思。但是拙文借用，更倾向于多方面“各有所趣”的含义。唐人李商隐“艺术深博，议论纵横”语^[7]，颇为切近熊铁基先生的学术风格。

宋人习用“议论纵横”语。如洪适《先君述》说到“上曰：卿议论纵横，熟于史传，有专对之才”^[8]。陈棣诗“形模奇古每起予，议论纵横时夺席”^[9]。又读宋人戴复古《访张元德》诗，再体会同样的“议论纵横”说，更以为适宜评价熊铁基先生的秦汉史论著。《访张元德》题注：“号主一道学中人。”诗云：“今宵何幸宿书林，议论纵横感慨深。黄卷具传千古意，青灯照破几人心。狂夫嗜饮夜偷酒，污吏容私昼攫金。尧舜君民旧风俗，凡经几变到于今。”^[10]其中“议论纵横感慨深”句，“纵横”语接近本文“纵与横”意。“感慨深”者，正切合我回忆往年旧事的心情。在一个特殊年份，同窗好友彭卫有一次武汉之行，熊铁基先生以其为自己学生而予以关照、爱重和保护。每念于此，确实感慨至深！而“狂夫嗜饮夜偷酒”，近似我们晚辈不才学人的不良习态，说来自觉惭愧。至于“污吏容私昼攫金”，则是学术史之外的社会史景象，古今其实如一。

熊铁基先生的秦汉史论著，从选题方向、论说内容、研究路径、辩议方式诸方面说来，都堪称“艺术深博，议论纵横”的杰作，其所表现的鲜明、生动的风格，值得我们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