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师门往事

忆师门往事

钟瑛

偶遇同门范军师弟,得知恩师八十八大寿将近,忽然觉得先生八十大寿宛如昨日。岁月如此匆匆,自1995年步入师门,一晃已经二三十年了。记得初见恩师,先生精神矍铄,目光睿智有神。我被中文系黄建忠教授引荐考博,心中忐忑,不曾想见过恩师,先生并未嫌弃我愚钝,而是多有鼓励,惊喜之余,我努力备考,从此踏上步入熊门的学术之路,与刘筱红、杨秀实并肩同届,茫然混沌的人生开始有了明确的学术追求目标。

先生学问渊博,道学深厚,我因专业有别,未能衣钵相随,甚是遗憾。但是读博期间,正是我人生最为关键的十字路口,先生对我学问的指引,特别是对我人生的指引,使我终身受益。回首与先生、同门相处的漫长岁月,满是温暖和愉悦,具体的事情反倒记得模糊不清。细细追思,先生对学问的执着与对学生的爱护,我感受特别深刻。

先生对学问的执着,几十年如一日。先生博闻强记,思维敏捷,一生笔耕不辍。自1995年至今,一晃二十五年,我与同届刘筱红师姐每逢教师节与春节,都会相约拜见先生,近年又约上同门郭康松师兄同行。每次到访,先生书桌、茶几必是资料堆积。嘘寒问暖之后,最为先生津津乐道的便是最近研究又有哪些收获,在出版社或者媒体上发表了什么新的作品。记得前年春节,闲聊之余,先生又谈起读书,很是沉醉的样子,说最近思考“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中的“自然”觉得原来理解为“自然规律”,不妥,这里的“自然”应该是自然而然,也就是事物最本真的样子,并进一步引经据典,阐明理由。那种沉醉史籍、融会贯通、忽然顿悟的喜悦溢于言表。这样的例子感觉时常有之,只是难以一一记得。每次走出先生家门,我们便会大发感慨。我们也都接近退休之年,对学问的痴迷远不及先生,对退休生活的遐想也几乎不再涉及学问,而先生对学问的执着与痴迷,几乎在我们知晓的他的人生中就是不停地著书立说,所有的人生乐趣,除了坚持不懈地打打乒乓球就是永不间断地做学问。忽然想起许久以前先生的一次搬家,几个师兄帮忙之余忽发感慨,先生学问如此之高,家当却如此简陋。现在想来,先生应该是内心学问太过充盈,所以其他的生活琐事也就无暇顾及了吧。

先生对学生的爱护,我感受最为深切。记得刚读博士之时,我因为是在职读博,不能追随先生研究道家,先生甚至鼓励我做本专业的目录学研究。论文几经修改,耗费了先生大量的精力,先生毫不嫌弃,毕业论文给了我九十分的高分鼓励。多年以后,我自己也做了博士生导师,才明白带一个不同方向的博士生要付出导师远远更多的精力。还有一件深刻难忘的事情是,我博士毕业不久,恰逢学校职称评定,我所工作的信息管理系同龄人特别集中,人际关系特别复杂,职称竞争十分激烈。为了平衡各种关系,系主任甚至登门拜访先生,希望先生支持他所指定的人选。在这种关系学生前途命运的大事面前,先生毫不犹豫,竭尽全力地力挺我,在职称评定会议上为我据理力争,使我在十分艰难的职称竞争中最终胜出,事业之路从此得以顺畅远行。许多年里,我甚至觉得先生就像老母鸡保护小鸡一样保护自己的学生。这种比喻有点奇怪,但切切实实就是这种感受。先生对每一个学生的呵护,从学业到工作,也会时时问及家庭,在我知道的范围内,先生熟悉学生家里的每一个成员,他以独特的超强记忆力,能记住学生家庭成员的名字。忽然想起,先生曾经很骄傲地说起他给本科生上课,第一次课就能叫出每一个学生的名字。这种本领,既是天赋,更是用心与付出。

谈及先生与同门,我心中满是温暖。还记得我调离华师的时候,大师兄遇见我,说:“离开华师我们就没法关照你了。”这话温暖了我许久。师姐刘筱红在我混沌懵懂的年龄里,常让我从她的睿智中受益,最终成了我人生中最好的朋友。

(作者单位:华中科技大学新闻与信息传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