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教师门

悟教师门

毕业不久,获悉熊师开始招收博士生,定芳弟还关心、询问我是否报考。因工作环境所限,我未报考。几年后,我在职考入厦门大学,读教育学博士。这一选择虽属跨学科——从历史学转向教育学,却也在情理中,我大学、研究生读的都是师范院校,毕业后也未离学校,与教育结缘颇深,更何况研究方向为高等教育史,一半是教育,一半还是历史,尤其是文化史。如今虽从师门毕业多年,但向老师问学之路仍在延续,只是所问的内容、方式和场所有所变化而已。熊门之教,无疑是一笔珍贵的教育财富,时有感悟,在此略做记录。

熊师学术渊源有自,其学术与人生折射了20世纪中国高等教育变革与学人成长的历程。熊师的研究路径、方法、风格和学术成就与其大学教育、研究生教育密切相关,也是与时俱进的结果。说来也巧,我指导一位博士生研究新中国成立初期研究生教育问题,去年11月,赴华师参会。我带学生登师门求教,熊师欣然接受访谈,回顾当年赴华东师大读研究生的历程,包括招生、培养等情况。访谈为这项研究提供了难得的实证资料,熊师的读研经历成为这一时期研究生教育的案例。

熊师育人,简约精要,清静无为,行无言之教;熊门之道,不唯官而唯道,不唯名而唯实,以立学而立身。熊师从教五十多年,招收、培养研究生近四十年,诲人不倦,桃李芬芳。熊门弟子大多从事教育与学术研究工作。熊师研究领域包括秦汉史、汉唐文化史诸多领域,精研道家道教,开创独具特色的老学史研究。熊师治学,执一御多。《淮南子·诠言训》曰:“夫无为则得于一也。一也者,万物之本也,无敌之道也。”其学术品格,犹如《淮南子·说山训》所言:“兰生幽谷,不为莫服而不芳;舟在江海,不为莫乘而不浮;君子行义,不为莫知而止休。”这就是自然之道、人文之道,也是熊门之教的风格和传统。

熊师崇尚司马迁的通史研究精神,传“通识”之教。熊师不仅是秦汉史、老学研究的专家,亦是学术研究的通人。《淮南子·泰族训》曰:“天不一时,地不一利,人不一事,是以绪业不得不多端,趋行不得不殊方。”又曰:“六艺异科,而皆同道。”熊师的学术研究,贯穿“道”的主线。师门有道,熊门之学,如受光于宇宙,“所受者大,则所照者博”,“通于学者,若车轴转之中,不运于己,与之致千里,终而复始,转无穷之源”。信哉,斯言!

就个人学术体会而言,我获益于熊师“通识”之教颇多。在学术研究中,我将文化学理论和文化史知识运用于教育史研究,拓展学术视野和研究范围,取得了一些成果。文化史研究还可加强与海外学者交流。如2018年7月,我赴美国加州参加博雅教育会议“全球通识教育和亚洲文本:学生应该阅读什么”,我撰写“颜之推的家庭教育理念”,推荐《颜氏家训》的阅读。今年8月,我收到美国友人寄来的新著Invention:The Art of Liberal Arts及芝加哥大学原校长赫钦斯1936年的经典著作The Higher Learning in America,前者收录了我的译文《大学院校中的核心文本——柏拉图的〈斐德罗篇〉与孔子的〈论语〉》。可见,文化史研究的作用已跨越时空与学科的界限,发挥广泛而独特的作用。

学海无涯,道术可寻。熊师以耄耋之年,笔耕不辍,硕果频见报端,弟子当学而不已,循道前行。《淮南子·泰族训》云:“人之所知者浅,而物变无穷,曩不知而今知之,非知益多也,问学之所加也。”回顾师门问学之路,熊师泽被弟子,师之道存焉。

2020年教师节前夕于厦门大学寓所

(作者单位:厦门大学高等教育发展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