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铁基先生的几件小事

熊铁基先生的几件小事

刘为钦

范军师兄约我写一点关于熊铁基先生的文字,这又勾起了我对很多往事的回想。

刘固盛博士回华中师大,范军兄在一篇文章中是提及过的,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固盛兄在熊先生的门下博士毕业,投奔到西北大学张岂之先生名下做博士后。西北大学、岂之先生都是准备把固盛兄留下来的,但熊先生希望壮大自己的队伍,也想把固盛兄引进过来。熊先生为了引进固盛兄,找学校领导,找学校的职能部门,真可谓使尽了浑身解数。高等学校,大凡引进一个人才,都不免要谈到待遇问题。熊先生也为固盛兄向学校开了一个待遇清单,诸如住房、安家费、安排配偶工作、解决孩子入学等。当熊先生告诉我这个清单的时候,我不禁笑了一下,暗暗地笑熊先生好心办事却抓不住要害。熊先生见我笑中有话,盘问我是什么意思。我告诉熊先生,按照学校的规定,只要是教授,前面所说的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熊先生接受我的建议,向学校提出了固盛兄教授职称的事情。当时的博士后工作刚刚起步,博士后比较稀缺,再加上固盛兄的确已经做得相当不错,学校也很看重引进博士后,于是同意给固盛兄解决教授职称,固盛兄就自然地回到了华中师大。

熊先生不仅对学生关怀备至,对学校的事业也关心有加,以致有人认为他有一点章士钊先生的“臭脾气”——爱管闲事。据说章士钊先生在新中国成立之后经常向毛泽东主席推荐人才,经常向毛泽东主席提出建议,毛泽东主席还真的采纳过他的不少意见。章士钊先生爱管的是国家的闲事,熊先生爱管的是学校的闲事。熊先生管闲事的方式也恐怕与章士钊先生不同。他喜欢到学校的一些职能部门转悠,见到有他认为不妥的,他都要说出来,有时甚至让别人感到难堪。有一天,熊先生对我说,你写的“同等学力申请硕士学位”的“力”字写错了,应该写成“历”。我那时还是气盛的年龄,毫不客气地拿出国务院学位办公室的有关文件,给熊先生看,以此来证明国家的文件是这样写的,不是我错了。其实,我当时的想法也和熊先生一样。“学力”和“学历”有一定的联系,但毕竟表达的含义大相径庭:“学力”是指通过学习知识而获得的能力,“学历”则是指学习的经历。所谓“同等学力申请硕士学位”肯定是要具备申请硕士学位的学业能力,而且是在没有硕士研究生学习经历的情况下以硕士研究生同等的学习经历来申请硕士学位,即没有这类学习过程(学历)而已经具备申请这类学位的能力,所以应该是“同等学力”。搬出国务院学位办公室的文件证明我的清白,也不过是为了吓唬熊先生,打击熊先生爱管闲事但还不算十分嚣张的气焰。

我发现,像我这样顶撞熊先生、给熊先生为难的不止我一个,还有很多人。比如熊先生喜欢打乒乓球,水平比他高的故意放高球给他拔,把他折磨得要死,气得要命;水平比他低的,故意找他的茬。我自然是后者,十打九输。别看熊先生个子不高,但他精神矍铄,动作灵敏,打起球来很有力量。有一次,我非常侥幸地打赢了熊先生一局,那一局是在熊先生打了很多局,体力已经消耗殆尽之后。况且,我还采用了专门打熊先生的两个角的办法,这样才总算打赢了一次。现在想来,要想超越像熊先生这样的前辈还是很困难的,如果为了达到超越前辈的所谓球技或者学术的进步,采取一些不正当的小伎俩,那更是自己的渺小与无赖。

受固盛兄博士后就可以当教授的影响,我博士毕业后也联系中国社会科学院去做了两年的博士后。出站后,我到了中南民大。有一次,我在广埠屯菜市场遇到熊先生,告诉了他我到中南民大工作的信息。熊先生对我说,说不定到中南民大工作,更能派上用场。有什么派得上用场的呢?也不过是混一碗饭吃罢了。还有一天,我的内人回家,告诉我说熊爷爷(我们平常都是跟着孩子叫熊先生为“熊爷爷”)问你为什么不去看他。我听了之后,惭愧了很久:繁杂而无序的生活竟然使我忘记了曾经和我有过“嫌隙”而又经常对我很关心的、那么慈祥而又那么宽厚的熊师铁基先生。于是,我第二天就带着内人一起到熊先生家拜访。我们的闲谈之中,谈了很多学术的、人生的、社会的问题,自然也离不开桂子山的话题。

桂子山,这个我曾经学习和工作的地方,始终还是与我联系着的。我在梦中也经常梦到桂子山每年十月飘逸的桂花清香。

(作者单位:中南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