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主温煦,禁忌寒凉

1.阳主温煦,禁忌寒凉

阳气是指人身之气中属阳的部分,其中阳气的温煦作用发挥着促进产热,消除寒冷,使人体温暖的作用。阳气的温煦作用对人体有重要的生理意义。如维持相对恒定的体温;温煦各脏腑、经络、形体、官窍,助其进行正常的生理活动;温煦精血津液,助其正常施泄、循行、输布,即所谓“得温而行,得寒而凝”。《素问·生气通天论》“阳气者,若天与日”,将人体之阳气类比于自然界之太阳,寓温热、升发之意。卢崇汉《扶阳讲记》载:“人身立命,在于以火立极。”李念莪也认为:“火者阳气也,天非此火不能发育万物,人非此火不能生养命根,是以物生必本于阳……阳气者,身中温暖之气也,此气绝则身冷而毙也。”他们皆重视阳气对人体的重要作用,认为阳气为人身立命之本,可温暖、保持机体生理活动的正常运行。人体阳气充足则安康长寿,阳气衰减则体弱寿夭,甚而性命不保。窦材根据“年四十,阳气衰而起居乏;五十体重,耳目不聪明矣;六十阳气大衰,阴痿,九窍不利,上实下虚,涕泣皆出矣”之论,进一步提出“夫人之真元乃一身之主宰,真气壮则人强,真气虚则人病,真气脱则人死”的观点。此处真气即指阳气,认为人体阳气为人一身之主宰,阳气充足则人强,阳气虚弱则人病,阳气离绝则人亡。

窦材推崇固护阳气,告诫世人慎用寒凉,以免损伤人体正气。如《扁鹊心书》言:“冷病属阴,阴邪易伏,故令人不觉,久则变为虚寒,侵蚀脏腑而死。”窦材从医数载,通过大量的临床实践感悟到寒属于阴邪,阴邪易于伏行体内,临床症状较为不明显,故易损伤人体阳气而成虚寒证,损害五脏六腑使脏腑生理活动减弱,而贻害无穷。窦材恐后人不解其用意之深,后注释到:“(寒凉伤人)初起不觉之证,最能害人,往往轻忽之,而一变致死者不少。”寒凉之邪因其伏而不发,故使人难以感到不适,待其发生变证时,则使患者病情加重。窦材于书中注释到:“《内经》壮火食气之说,犹炎暑盛而人气乏,相火炽而真元伤,非凉药之治,亦非热药之谓,马元台不察此理,妄为注释,遗讹后学不浅。”这一论述表明窦材认为前人对壮火食气之经验固执己见,不辨证施治而擅自注解,对后世的影响有害无益。同时《扁鹊心书》云“溺于滋阴苦寒之剂,殊不知邪之中人,元气盛则能当之,乃以凉药冰脱,反泄元气,是助贼害主也。夫凉药不知害了多少人”,也表达了窦材反对医者妄用苦寒滋阴之剂。医者不知寒凉药对机体的伤害性,虽元气壮实者尚可抵抗寒凉邪气的损害,但不审虚实妄用寒凉,伤人元气,犯虚虚实实之戒,遗祸无穷。窦材指出“若元气稍虚者,无不被凉药冰败而死,脾胃有伤,焉望其生”,说明当时之世,大剂苦寒清凉之品用于元气亏虚者,伤及人的性命,损害脾胃,而脾胃为气血生化之源,脾胃损伤则气血乏源,而使患者阳尽而亡。

窦材从寒热两方面谈及寒凉之品对人体的损害。如其书中所载:“人饮热汤及炙煿之物,从龆至髦,断无损人之理。《内经》言膏粱之变,只发痈疽,况膏粱发疽者,百无一二。故知热之养人,时刻不可缺也。”温热之品对机体并无损伤,虽《黄帝内经》中指出多食温热之品易导致疮痈肿毒的发生,但其发生却百无一二。由此可见温热之品对机体的温养作用至关重要。同时,书中又载:“若以冷水饮人,不须三日,即为腹疼泄泻,脾虚胃败矣。”饮冷之人,不过三日,就会出现腹痛泄泻等脾胃衰败的表现。由此,窦材于《扁鹊心书》中言及:“俗医大用凉剂,譬于饮人冷水,阴害黎民,良可慨也。不见当今医家,祸及子孙,甚至灭门绝后,皆学术不精之报也。”窦材痛斥当世之医,妄用苦寒之剂,不仅害人性命,同时已经是祸及其后人,如此严重的后果皆是因为医者学术不精所导致。这样的认识与观点,在当时来讲,是难能可贵,同时也是他力倡扶阳之缘由。

《扁鹊心书》载:“夫四百八病,大约热者居多,寒者最少。无怪乎河间论火,丹溪之补阴也。但泥二子之书而不考究《内经》,堕于偏颇,害人特甚。”可知,窦材虽认同于众多疾病中,热病居多,且不纠责刘完素、朱丹溪用苦寒滋阴之品,但若只学习二人滋阴的学术观点而不习《黄帝内经》之旨,则过于偏颇,而使患者深受其害。窦材在《扁鹊心书》中首论伤寒,“伤寒六脉浮紧……忌服凉药,恐变为阴,害人性命……至六日发烦躁,乃阴阳换气,欲作汗也,服当归茯苓散,汗出而愈……六脉紧大,或弦细,足指冷,肢节痛……皆阴也,灸关元三百壮,服金液丹、姜附汤,过十日半月,出汗而愈”,指出伤寒之证若服寒凉药,则会使病邪深入,伤人脏腑经络,致人性命不保,而后只可通过灸法、温热药扶助人体阳气。又如《扁鹊心书·时医三错》中所言阴疽、鬼邪着人、眼生内障3病,阴疽为肾气大虚,寒邪滞经所致,本当用大补肾气之法以消阴壮阳,肾气足则脾土得阳气,肌肉乃生,同时元阳盛周流全身能遏制本病的发展,然庸医背此正法,反用凉剂,冰损元阳,致使病人脾肾虚衰而亡。鬼邪着人本为阴盛阳虚之病,治宜大补元气,并辅以育神之法,但庸医误以燥火致病,妄投凉药,致人阳气大衰而枉死。脾肾两虚所致眼生内障,法当温补脾肾,壮阳光以消阴翳,而时医不以《黄帝内经》为正法,专习一科,败伤脾肾,动即伤生。因此,临床治病中不辨病性,妄用寒凉,乃是脾肾损伤的主要原因。窦材认为寒凉药物能够损伤人的阳气,导致阴证冷病,且因阴邪易潜伏于体内,令人不觉,久则变虚寒证、阳虚证等,侵蚀脏腑,故应禁戒寒凉药物。

《扁鹊心书》指出,治疗疾病一定要究其本源,通过诊查病情了解病因,分析病机,按表里内外、不同经脉、不同脏腑区别治之,而不可一见血证或不加辨证而妄用寒凉止血之品。如《扁鹊心书·失血》曰:“失血之证,世人所畏,而医人亦多缩手。其畏者为殒命之速,而成痨瘵之易。缩手者,恐不识其原,而脱体之难。不知能究其原,察其因,更观其色,辨其脉,或起于形体之劳,或成于情志之过,由于外感者易治,出于内伤者难痊。络脉与经隧有异,经隧重而络脉轻;肝脾与肺肾不同,肺肾难而肝脾易。苟不讹其治法,虽重难亦可挽回,惟在辨别其阴阳,权衡其虚实,温清补泻,各得其宜。不可畏其炎焰,专尚寒凉,逐渐消伐其生气,而致不可解者比比矣。”窦材特别强调阳气在人体中的重要作用,提倡治病应以“保扶阳气为本”,认为寒凉之品易伤人脾,泄人阳气。《扁鹊心书·窦材灸法》载:“虚劳咳嗽潮热,咯血吐血,六脉弦紧,此乃肾气损而欲脱也,急灸关元三百壮,内服保元丹可保性命。若服知柏归地者,立死。盖苦寒重损其阳也。”在对肠癖下血的治疗中,窦材认为此病由饮食失节,加之肠胃有冷积之血瘀而致,若治以凉药止血则血愈凝而病不愈,故宜治以温补之法。从中可以看出,窦材之说对当时滥用寒凉有一定的警世作用,对于今天我们在临床治疗出血性疾患时仍有重要的指导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