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言自然”
第二十三章:希言自然。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故同于道者,道亦得之;同于失者,道亦失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5)
“希言”,少说话,其实就是不说话。《老子·第四十一章》中有“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6) ,“希声”就是无声,与“无形”相对应。这个世界上,唯有人能言,因而“言”是人为的体现。虽然《老子》不一概地反对人为,但对人为是警惕的。《老子·第五章》说“多言数穷” (7) ,意思是话说多了,事情反而办不好了。《老子》主“无为”。“无为”与“有为”相对。无为循自然而为,自然为自然而然,由事物本质驱动,如水之向下流,此种为不叫为。有为是反自然而为,此种为,只能发生在人身上。人的为与“言”相联系,言不仅指说话,也指思考,这其中就有许多违背自然的想法。按《老子》的逻辑,说得太多,也就是想得太多,而想得太多,违背自然的地方就越多,所以“多言数穷”。
强调“希言自然”,就是强调自然是与人为相对立的,自然具有客观性。
然而,人就不能做到与自然一致吗?能。《老子》用“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说明天地万物皆在变,人也在变。那么人要怎样变,才能做到合乎自然呢?《老子》提出“同”的哲学:“从事于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这样做,有什么意义?王弼本《道德经》在此处为:“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8) 从正面来说,就是得道、得德;从反面来说,就是失道、失德。这里,《老子》强调这种得失是乐得乐失,这就富有审美意味了。从环境与人的关系维度来理解《老子》这一思想,它是在强调人与自然合一。人与自然合一,就会得道、得德,而且这种得充满着快乐——得的过程是快乐的,得的结果不仅是有益的,而且也是快乐的。
此章结尾,有“信不足焉,有不信焉”,强调信的绝对性。此章强调同于道,则于德要彻底;不彻底,就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