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家国情怀

第六节 家国情怀

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具有浓郁的家国情怀,环境问题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多集中为家国之思。中国的山水诗、田园诗的统一主题未尝不可以概括为家国情况。它的表现大体上有两种:对山水及田园风光的吟诵,对故乡或故国的怀念。前者有和平时期也有战乱时期,只要是这方面的内容,均自觉不自觉地流露出家国情怀;后者主要为战乱时期,吟诵者多为前线将士和因战乱而被迫流离他乡的人士。另外,虽为和平时期,游子因故离乡,在异地思念故乡和亲人的诗篇大体上也属于这一类。表现家国情怀的诗歌占据中华诗歌的主体,溯其源,可达《诗经》。《诗经》中有着大量的思念故乡和亲人的诗篇。其中于后世影响最大的是《豳风·东山》和《王风·黍离》。

《东山》是一位结束征役回乡的战士在途中写的思乡诗。全诗如下: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我东曰归,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蜎蜎者蠋,烝在桑野;敦彼独宿,亦在车下。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果臝之实,亦施于宇;伊威在室,蟏蛸在户;町疃鹿场,熠燿宵行。不可畏也,伊可怀也。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鹳鸣于垤,妇叹于室。洒扫穹窒,我征聿至。有敦瓜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见,于今三年!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仓庚于飞,熠燿其羽;之子于归,皇驳其马。亲结其缡,九十其仪。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 (22)

诗分四节,每节均以“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开篇。作者强调的是“慆慆不归”即久不归与今归的矛盾,凸显作者心中爱国思亲的情感。为爱国,作者义无反顾地告别新婚的妻子,奔赴战场。于今归来,家中亲人情况如何,是他最为挂念也最为担心的。作者的头脑中,是两种不同的画面在交替出现。一是出征前,在家乡生活的情景,这是纪实;二是如今归来,可能看到的家乡的情景,这是想象。前者的情景是幸福、美好的,后者的情景是荒凉、萧条的。他的心是两种情感在冲撞:高兴,恐惧。高兴的是活着回来了,家人可以团聚了;恐惧的是亲人可能不在了,家中什么也没有了。诗中荡气回肠、让人百感交集的是最后一节。作为新婚不久就出征的战士,无疑,妻子是他最为牵挂的,他清晰地记得结婚那隆重的场面、那繁琐的礼仪,现在最为担忧的是什么呢?“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就是妻子还在不在。

环境感的实质是家园感,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情况下,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有着不同的感觉。不管这环境实际上是不是你的家,情感总是自觉或不自觉地朝着家园感上去靠近,去比量。只要人产生像对家园那般的挚爱、那样的挂牵,那就是有环境审美了。

《东山》所表现的环境感,虽然涉及国,但主要还是对家的感情,《王风·黍离》则不同,它也有对家的感情,但更多的是对国的感情。对国的感情如何,一般情况下也许难以见出,而在国家危难之际,是忠是奸,就非常清楚了。对于《王风·黍离》的主题,《毛诗序》有清楚的阐述,它说:“《黍离》闵宗周也。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闵周室之颠复,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诗也。”全诗如下: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23)

此诗三节,除了个别的字外,基本上都一样,它用“复沓”的手法,循环往复地陈述故国的荒芜和他极其忧伤的心情。诗中“彼黍离离”的形象被概括为“黍离”概念,成为后世文人感慨亡国的典故。而“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亦成为表达至痛至苦至悲心情的经典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