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贝与特洛伊的考古发现的海洋艺术

三 庞贝与特洛伊的考古发现的海洋艺术

地中海的地理位置十分特别,它被欧亚非的三块陆地所包围,纳入了三大洲的河流,也就融入了三大洲的文化,成为一个重要的海上枢纽。这种融合与联系,造就了一个新的文明形态,海洋文明。

关于古希腊时期海洋题材的绘画,重要的发现渠道有两个,一是庞贝古城的考古发现,另外一个是克里特岛建筑遗址的考古发现,绘画形态都属于壁画。只有壁画的出现,才有可能比较充分地展示海洋的面貌。在另外一种绘画形式——瓶画那里,由于载体的狭小,海洋的表达受到局限。

壁画关于海洋的直接描绘是相当壮观的,锡拉岛遗址的一幅长卷式壁画,在此命名为《航海图》(图1-6),描绘商船在海港之间行驶,反映克里特兴盛期的贸易活动。锡拉岛,即今的圣托里尼岛,位于基克拉泽斯群岛最南端。这里曾经出现过繁盛的青铜时代。大约在 公元前1600至前1500年之间,岛屿的火山喷发,该文明终结。那些未被彻底破坏的史前居住地被埋在大约50米深的火山灰下。其中一个聚居地阿克罗蒂里(Akrotiri)被部分发掘。跟庞贝古城一样,这里的发现令人瞩目,其中最重要的是建筑四壁的彩绘壁画。

这幅以船舰航海为主题的湿壁画原本位于“西屋”5号房间南墙窗户上方,面积0.4 m×3.9 m,对于壁画的解释:描绘海上的节庆活动。一个船队造访了至少五个港口和城市。其中的第一个可能就是锡拉镇。人们在城中,或在房顶,或在海岸,一支壮观的舰队由此出发,向右方驶进。

图1-6·《航海图》局部,约前1550年

画中有一些元素值得注意,一是商船皆为单层多桨,说明船体较大,但不求速度。行船东向前进,从风帆鼓起的情状可以判断,而西向行驶的商船则放下风帆,只有桅杆和吊索。东西穿梭于海洋。在这些行船中,有不同的装饰,表明出行各有目的。比如有的是普通的商船,没有太多的装饰;有的是礼仪之舟,船上挂满了旗帜,从桅杆到船头船尾,形成巨大的三角形,至今航船在节庆时间也是这样的装饰。当然,船体还有一些值得探讨的地方,比如舵手身后的方形尖顶的容器,像神龛,又似舵手的休息处。而划桨者皆有船篷遮风挡雨。海面上跳跃着海豚,下文将专门陈述关于海豚的图像,表示希腊时代的一种吉祥用意。

房间对面墙上还有一幅更加残破的小型壁画,描绘了海战的状态。水手在船舰中作战,盾牌长矛散落在甲板上,有的落水在波涛之间沉浮,另有武装士兵在向一个小镇行进。

克里特岛是希腊文化的发源地。从现代考古发现来看,人们在公元前3000年或更早的时间,就将海洋作为基本的生存空间,并且形成了一个海上贸易中心。考古在米洛斯王宫中发现了绘有船只的壁画,从形象上辨识,属于腓尼基人制造的航船。绘制时间大约在公元前1800年。

《米诺斯文化遗址的壁画》(图1-7)最为完整和复杂的部分是一幅山海全景图,这样定义是因为这幅作品将克里特岛的全貌绘制出来,包括山丘、海洋和建筑。山丘上有野鹿在飞跑。山下沿海的建筑中有居民,有的在房间内部,有的在阳台上眺望,有的在户外散步。建筑群濒临大海,海上有航船在行驶,中央的部分,是一艘中型的海船,站立者是一位舵手,典型的腓尼基海船的手持长舵,五位桨手在奋力划桨,船朝着桨手面向的反面前进,因为桨手的责任只是划船,方向完全是舵手掌控。

在那个时代,空间的透视关系尚未被画家所掌握,人们对于空间的认识是一种抽象的观念表达,与中国绘画的散点透视有些相似之处,至于远近的比例关系,也不在绘画者的考虑范围。然而,单就动物、人形、船体的独立形象来看,还是准确与合理的。图画对于色彩的运用基本表达出物体的固有色,山峦的褐色,建筑物的杂色,海水的蓝色,十分清晰。

关于“欧罗巴”题材的相关绘画,主要表现在庞贝古城壁画和瓶画当中。腓尼基人与古希腊的联系,在著名的希腊神话里有着深长的渊源。这就是著名的欧罗巴与公牛的故事,欧罗巴是腓尼基国王的女儿,与侍女在海滨沐浴的时候,蓄谋已久的宙斯诱惑了她。为此宙斯化作一头白色的公牛,从海水里显身,并且许诺驮着欧罗巴到海洋的深处游历,许多甜言蜜语使得欧罗巴依从了他,最终到达的地点正是克里特岛,她在岛上生儿育女,繁衍后代。这便是“欧洲”词源的来历。张炜在《海洋变局5000年》[1]书中也是引用了这一段神话作为篇章的开局,并且采用了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画家提香的画作,这也是该时期关于海景题材的绘画之一。当然,在文艺复兴时期以及此后的许多画家那里有许多同题绘画,同样著名还有伦勃朗的《劫持欧罗巴》(The Abduction of Europe)。

图1-7·《米诺斯文化遗址的壁画》,约前1800年

图1-8·《戏牛图》

庞贝古城的壁画中,曾有欧罗巴与公牛的组合以及这个故事的叙述,画中表现欧罗巴骑上牛背,她的侍女依依惜别的场景,不过没有出现海,抑或因为壁画的脱落,海洋的部分缺失了。此外,庞贝壁画里还有一幅《戏牛图》(图1-8),暂且这样命名吧。画中表现克里特岛流行的一种游戏,三个人在与一头公牛游戏,就像马戏团里的演员,其中一人在奔跑的牛背上表演倒立。公牛在欧洲成为一个被戏弄的角色,并且形成传统,与这个神话有一定的渊源。这种艺术思维很像中国传统的“舞龙”。当然,在自然的海洋尚未成为独立审美对象的时候,对于海的描绘是很少的,仅仅作为一种背景的衬托。

庞贝另外关于海洋内容的壁画是《海伦的离开》,这也是一个著名的希腊神话题材,海伦本是宙斯的女儿,一直跟随继父在斯巴达国王廷达瑞斯生活。国王为海伦选中了阿伽门农的兄弟做丈夫,并传给了王权。然而,特洛伊的王子来到希腊,被她的美貌所吸引,生发爱慕,强行带走了海伦,成为特洛伊战争的导火索。壁画表现特洛伊王子帕鲁斯带走海伦的场景,海伦神态略显忧郁,眼睛直视王子。两位女侍扶持她登船。右边的画面已经残破缺失,但可以看出王子在海边迎接的半个身体。船的踏板以及踏板上防止打滑的细条,与现代船舰的设备完全一致,可见传承的力量。右边主要描绘海岸和海面,高高翘起的船艏装饰在其他同时期船型当中罕见。船头的远处一片蔚蓝色,缺失画面,应该是海色。

关于海伦被劫的故事,后世成为传统绘画题材,每个画家根据自己的理解,表现这个场面。17世纪意大利著名画家圭多·雷尼的油画作品《诱拐海伦》(创作年代:1627年至1629年,现藏罗浮宫)表现海伦被迫出走的场景,海伦的神情是一种优雅的不情愿,而帕鲁斯也不失风度。旁边有跟随送别的女人,背景是天空、大海和帆船。海景尽管很有限,但表达出大海的幽深和辽阔。

大约在1900年前后,英国考古学家阿瑟·伊文思爵士在克里特岛上发现了庞大的建筑遗址,他认为这便是米诺斯国王在岛上修建的科诺索斯王宫,宫内保留了大片的壁画,包括自然和人类生活,其中海洋元素占有主要成分,包括海水、海豚、章鱼等。其中最著名的是一幅《渔夫》(图1-9),这是表现一位青年渔夫收获海鱼的形象,两只手提着两串鱼。渔夫赤身,身体结构比例相当准确,反映了古希腊时代对于人体结构的熟悉。人物站立的姿态受到古埃及图式的影响,但其神态已经突破程式化的表现,人物形象散发着一种生命的活力。值得注意的是,渔夫的头顶上爬着两只章鱼,增添了作品的生活情趣。因此,《渔夫》成为西方美术史上一个典型的图例。

希腊于2022年7月在上海举办的《塔拉萨:海洋文明与希腊艺术》(Thalassa:The Sea in Greek Art from Antiquity until Today),展览中就有行为艺术家帕诺斯·查拉兰布斯根据希腊《渔夫》创作的行为艺术。展览中的解说词这样表述:

这件摄影双联画之左联为艺术家正在他童年时代的湖中捕鱼,右联则是著名的古希腊《渔夫》壁画,体现了这项特殊工作的古老特征与悠久历史。在当时兴起的全球化艺术风潮中,艺术家试图在其作品中突显“希腊性”的地域特征。[2]

行为艺术家试图通过这个作品表达一个人的历史,即童年时代的悠远回忆,就像人类历史在古希腊时代那样的充满活力,而“希腊性”的地域特征正是海洋文化最明晰的显现。希腊文化在每一个西方人那里都是梦幻,都是孩童的找寻。

《塔拉萨:海洋文明与希腊艺术》展出了一对船型耳环,这一对金质耳环制作时间是公元前4世纪。实际上,它对于船的造型已经大大偏离了,但是,船型饰品特别作为女子的饰品,意味着船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已经相当重要和高贵了。

从这样的一对船型耳环中可以获得一个观点:在早期文明中,工艺品的造型水平高于绘画,人们对于三维空间的把握比二维空间更加投入而精准。这在古希腊的雕塑作品中亦可佐证。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深入探讨的问题。在人类文明的早期,一方面造型艺术的匠人们更加容易获得立体空间的形体感受,因为他们日常所接触的所有物体都以三维而存在,用中国的俗语来表达是“比着葫芦画瓢”。而绘画属于平面的二维空间,这就存在着一个转换过程,造型艺术的初期,这个转换并非简单的事情。另一方面是精力的投入问题,工艺品作为王室贵族的私人饰物,其加工要求显然比公共环境和墓室环境更加严格,工匠们倾尽全力为之精工细作。关于船型的金银饰物,在西方不乏精品,表明海洋艺术进入私人和身体领域。

图1-9·《渔夫》,约前1500年

图1-10·《海豚》,约前1800年

图1-11·《飞鱼》,约前1800年

克里特岛的海洋艺术还包括海洋生物的描绘,其中克诺索斯王宫遗址的《海豚》(图1-10)壁画意味着海洋生物作为独立的审美形态已经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中,这幅壁画绘制了五只海豚,以顺时针的方向旋转游动,形成一个椭圆形的轨迹,是这幅作品的基本结构,海豚游动的空间中,穿插着各种海鱼,呈现了一个完整的海洋水下的生物世界。该壁画是古希腊时代最具代表性的绘画。

海豚在希腊艺术中频繁出现,还有一个原因,来源于希腊神话,它是海神波塞冬的侍者,也是爱神阿芙洛狄忒的坐骑。在《荷马史诗》当中,海豚成为神话中的一个角色。希腊瓶画有更多的表现。关于海豚的造型,还有一件著名的雕塑作品《骑海豚的青年》,《塔拉萨:海洋文明与希腊艺术》展览上,原计划展出此件作品,但由于疫情的原因,展览规模有所变化,展览原计划有12件古希腊文物,改为以其中5件文物作全息投影虚拟呈现。希腊驻上海总领事馆公共外交处领事海伦·穆萨琪认为,这5件展品充分体现了古希腊艺术的魅力。其中她最喜欢的是《骑海豚的青年》:

在希腊神话中,关于人与海豚的故事数不胜数,比如古希腊神话中的英雄奥德修斯,在他的盾上雕刻了一只海豚,因为海豚曾救起他在海上遇难的儿子。这件作品体现了人与自然的共存关系,也是本次展览想表达的观点之一。[3]

海伦·穆萨琪对于古希腊海豚造型的理解十分准确。米洛斯文化遗址《飞鱼》壁画 (图1-11),虽然经过修复,但原始风貌依存。作品表现航海中的一种奇观——飞鱼从海面上跃起,可以较长距离的飞行。壁画还表现了海浪,以及飞鱼跃出水面的水滴。

从地理位置上看,希腊半岛将地中海分为两个海域,东海为爱琴海,西海为爱奥尼亚海。在前20世纪,迈锡尼城邦国家和迈锡尼文明兴盛,他们吸收克里特文化,向海洋进军。在公元前15世纪,攻占了克里特岛,势力从希腊扩展到整个爱琴海。在前12世纪发生了著名的特洛伊战争。《荷马史诗》记录了这场战争,说:迈锡尼一方的海上舰队共计29支,1116艘舰船,船上的水手军士以50人到120人不等。最高统帅阿伽门农,以木马计攻克特洛伊城。

罗马匹皮托尼亚博物馆藏有古罗马塔布拉伊利亚卡(Tabula Iliaca)的浅浮雕 (图1-12),描绘特洛伊战争的场景。表现船队海上登陆,进入城内厮杀的画面,其中配有文字说明,是一件历史纪念性的雕刻作品。

图1-12·古罗马塔布拉伊利亚卡的浅浮雕,描绘特洛伊战争的场景,约前1世纪

公元前8世纪之后,希腊城邦兴起,大规模的移民和殖民活动在爱琴海的北岸和希腊西北部的一些地区,较远的可达西方的意大利和法国南部。希腊商船从黑海出发,沿多瑙河,到达北欧各国。还可以穿越红海和印度洋,在商贸的同时,不免进行海上作战。

希腊人改造了腓尼基的船舰,其规模巨大。根据考古发现,三层桨帆战船的船身长40—50米,宽6米,排水量估计在100吨,船上配有198名桨手,上层60人,中下层各54人。现代人复原的希腊三层桨帆战船“奥林匹亚号”,其造型壮观而精美,船体上绘有纹饰。船体造型就是一条巨大的海鱼,它的尖嘴包裹金属,为了产生冲撞作用。

在雅典卫城的浮雕残件上,有描绘的雅典三层桨帆战船的局部样貌,以及划桨者的形象。根据建筑的历史可以推测,浮雕的创作年代是在公元前410年。上述这些石刻作品历经两千多年,建筑被摧毁而石刻幸存,这是欧洲石建筑的一种存世方式。当然,还有一些极其偶然的因素,保存了更加珍贵的绘画,比如庞贝古城的壁画,对研究古代希腊和罗马时代的海船造型,不可忽视。

庞贝城伊西斯神庙廊壁描绘古罗马海战的场景,现藏于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描绘了战船在海中航行的景象,该船舷四周绘有图案装饰,船上的士兵手持盾牌和长矛。船刚刚驶离码头,抑或将要停靠码头,岸边的建筑物用淡色描绘。图中的战船为多桨单层,但气势不凡。

海上争霸时期,古希腊面对两个强大的城邦国家。即北方的斯巴达,海上称雄的雅典。雅典人热衷于海上堡垒建设,修筑了著名的比雷埃夫斯港,以及与雅典城连接的“长城”。而上述的“庞贝城伊西斯神庙廊壁画”,其中战船对面的建筑,与这座所谓“长城”十分相似。这个时期,雅典达到了海上霸权与贸易的鼎盛时期。凶悍的斯巴达人战胜雅典之后,拆除了他们的海岸“长城”,建立了一支强大的海上舰队。

海上霸权的竞争愈演愈烈,在前3世纪,罗马人称雄。他们不断改造战舰,发明所谓的“乌鸦吊”(也翻译成“乌鸦座”)进行近距离的接舷战,以其发挥海上的陆战能力。在前260年,罗马舰队与迦太基舰队在西西里北岸的米拉海角进行了一场大规模海战,在打败迦太基舰队之后,罗马人控制西西里岛的海域。布匿战争发生过三次,历史学家总结说:三次布匿战争的结果都是靠海上力量取得的。

图1-13·《珀尔修斯救出安德洛墨达》,前1世纪

壁画《珀尔修斯救出安德洛墨达》(图1-13),来自庞贝城的“迪奥斯克利德斯(Dioskourides)之屋”,这是一幅模仿前4世纪的希腊原作而画,作于前1世纪,现收藏于那不勒斯博物馆。通过这幅作品还可以领略古希腊壁画的面貌。安德洛墨达是依索匹亚国王的女儿,因为其母亲炫耀女儿的美丽而遭到海神波塞冬妻子的嫉妒,于是派遣鲸鱼前往蹂躏安德洛墨达,从而泄愤。国王闻讯之后,请求神谕,神谕表示要他贡献女儿。无奈安德洛墨达便成为牺牲品,被锁在巨石上,英雄珀尔修斯将她救出。庞贝壁画描绘了这一场面。这幅画作以海洋艺术的视角来考察,不仅在于海洋作为背景而出现,而且还画了重要的海洋生物——鲸鱼。

图1-14·《奥德赛风景》,约前50年[4]

根据考古发现,在希腊化时期的壁画有了重要的革新,画家更大幅地描绘风景。文字记载了一个该时期的重要画家,德米特里的地形学者(Demetrios Topographos),相当于今天的风景画家。因为缺少直接的考古线索,关于风景画的问题还存在争议。然而,有一组发现于罗马埃斯奎利诺山建筑遗迹中的绘画,被称作《奥德赛风景》(图1-14),主要叙述奥德修斯的历险,其中描绘了海洋与岛屿以及人物在其中的活动。其艺术效果开始摆脱早期壁画的图案装饰特征。美国艺术史学家约翰·格里菲斯·佩得利对作品做出这样的描述:

奥德修斯穿越乡村旅行,面临许多挑战,也遇见许多伴侣。但是他和他的人类同伴,因为有山、岩石、树木、天空和大海的对比而显得渺小。自然本身是画家真正关注的部分,因此自然世界就有了同奥德修斯所代表的神话同等的重要性。画面中强烈的光线和浓重的阴影强调出自然的伟大,而使用的画法笔触急速,并且是印象主义的。人像用非常地道的方法表明了身份,采用的是旧式的希腊风格——用铭文。很难相信,这样的成果会以这般完全成熟的姿态在公元前1世纪横空出世,许多眼光老到的评论家都认为这些风景画是仿制早先时候,即公元前2世纪希腊化风格绘画的罗马改编版本,并且自那时开始,画家以三维方式表现风景作为叙事的大背景,或者以单独姿态呈现在画面中。[5]

这一段评论将作品抬举得很高,单从海景的元素考量,确是前所未有的水平,将海洋与天空之间弥漫的水汽融为一体,海水中的船舶呈现漂浮感,并具备前后的遮挡与透视关系。这都是在以往的绘画中不曾有的。

湿壁画《港口图》(图1-15)来自斯塔比伊(Stabiae)的一所别墅,推测描绘的是那不勒斯湾的普特奥利(Puteoli)港。海面呈现暗绿色,起伏的白色曲线似波浪。建筑恢宏而刻画简略。近景是轻舟的行驶,远景有大型帆船,主船舰的船头高翘,船篷装饰华丽。核心景观是海面上的栈桥,桥身的高栏杆上有雕塑,桥面上两位骑手在吹奏乐器,应该是对将要靠岸的来宾表示欢迎。较之同期的《奥德赛风景》,该作品更加粗犷豪放,笔触清晰,造型随意,可见当时的湿壁画创作风格已呈现多样化的状态。

镶嵌画在古希腊和古罗马时期的建筑中常见,特别对于海生物的描绘,其写实水平已经达到相当的高度。在庞贝遗址发现的《海生物镶嵌画》(图1-16)是这一题材的代表作。画作中的核心部分是龙虾与章鱼之间展开的异常生死搏斗,章鱼已经缠住了龙虾的腰部,头部与眼睛正对观众,眼睛有神,有胜利者的神态。龙虾侧身做挣扎状。围绕这场搏斗的是一个海底世界,有粘逛鱼、土龙鱼、鳐鱼、鲷鱼、乌贼鱼、石斑鱼以及各种贝类。显示出希腊化时期对于海洋与海洋生物的兴趣。这是公元前100年左右在庞贝最流行的镶嵌画类型,至少还在三座建筑遗址当中发现了类似的版本。

图1-15·《港口图》,50—79年

图1-16·《海生物镶嵌画》,前2世纪末至前1世纪初

【注释】

[1]张炜,《海洋变局5000年》,北京大学出版社2021年版。本部分史料参考该书,图1-1、图1-3、图1-10来自该书。

[2]解说词出自2022年7月19日至10月9日在上海博物馆举行的《塔拉萨:海洋文明与希腊艺术》(Thalassa:The Sea in Greek Art from Antiquity until Today)展。

[3]解说词出自2022年7月19日至10月9日在上海博物馆举行的《塔拉萨:海洋文明与希腊艺术》(Thalassa:The Sea in Greek Art from Antiquity until Today)展。

[4][美]约翰·格里菲斯·佩得利,《希腊艺术与考古学》,李冰清译,孙宜学校,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

[5]英国费顿出版社,《艺术博物馆》,湖南美术出版社2017年版,第5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