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滩系列:渔民的劳作

2.海滩系列:渔民的劳作

布丹对于大海怀有一种情感和儿童记忆,他对于海边的上流社会的绅士淑女怀有新奇的心态,处于一种观景状态,在他的心目中,这些华丽的服饰与海滩是融为一体的。此外,布丹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自觉,去表现那些在海滨上的劳作者。在19世纪的法国,海滨风光是属于上流社会的,他们就像大海一样是一道景观。无论在莫奈为代表的印象派和后来的马蒂斯,这都是他们的绘画主题。以现实主义为代表的库尔贝,实际上他表现下层人的作品也是少数的,那是一个上层社会拥有绘画和欣赏绘画的时代。而布丹的作品里,海岸劳作成为他的一个重要创作主题。在同时代的画家中几乎无法替代。

表现形式上,布丹的表现空间依然局限在海岸,还是背影。画家似乎始终保持着一种距离感,并含着一种羞涩,不敢将画架安置在更近处,或者是侧面,斜对面。不,画家的选择就是让人物面对大海,保持一种平行状态。在处理劳作者的时候也不例外。

其中最重要的主题之一是“渔妇”(Fisherwomen),除去画家对于女性的关注之外,还有一个基本事实,渔民的生活和劳作中,男人的劳作主要在于出海捕捞,女人操劳岸上的工作:渔具的收拾、鱼的运输和粗加工,也包括她们在海边沙滩上的休息。这些场景十分温馨,可以感受到渔家生活的气息。

首先看下面的一组船边休憩的女子,海边渔妇特别的头巾好像在全世界都是通用的,她们以此遮挡海边的风沙。她们喜欢聚集在渔船的背阴处休息,可以避开太阳的暴晒。大部分都是坐姿,也有半躺的,个别青年女子甚至可以放松地躺在沙滩上,这在19世纪上流社会的女性中是见不到的。有人在远眺海面,希望看到一些什么,就像1873年所作《海边的渔妇》(图9-35)所描绘的场景。同年《坐在海边的一群渔妇》(图9-36)也是描绘这样的画面,她们背倚着沙滩上的老船,疲惫地坐着,依然有人在仰起身子,以手掌遮阳远眺海面,这种习惯性的动作成为渔家女子的一种特别的姿态,令人联想许多。

如果将布丹笔下的渔妇按照身姿分类,可以分为“坐卧的渔妇”与“站立的渔妇”。坐卧的渔妇总是处于一种休息的状态,站立的渔妇却是在等待回归的渔船。与坐卧的渔妇比较,站立的渔妇具备一种身姿的美好,特别在海水的映照之下,其背影充满着劳动妇女的健美与朝气。

作于1870年《海边的女人,不平静的海》(图9-37)描绘了一组站立海边,翘首凝望海面的女人,右边高耸的风标被海风吹得已经横向,女人的衣裙在飘动。远处海面出现了一组帆船的影子,是她们的家人吗?撑着伞的两个看上去还是孩子,她俩拥在一起,应该是在期盼她们的父亲。天气微雨了,等待的女人们似乎没有感觉。作品以“不平静的海”,表达人的心情。《普鲁加斯泰勒的渡船》(The Ferry at Plougastel)作于1872年,画面一组提篮子的女人,从白色的头巾上看,也是渔家妇女。

《海滩上的渔妇》(图9-38)作于1875年,这是一个低潮的海滩,海面平静如镜,浅水区一道道的水湾,显得特别明亮,将一组年轻女子的身姿衬托的姣好。

洗衣妇系列绘画,是布丹的代表性作品,如果将这一组作品对照此前库尔贝与此后莫奈与马蒂斯的同一景观,就会形成一个比较,一个颇具讽刺意味的对照。埃特莱塔,这是一个艺术家的圣地,也是上流社会的人士在夏季的消闲之地,埃特莱塔拱门,成为画家施展艺术才华的描绘对象,被艺术家捧在圣坛上的海景。

图9-35·《海边的渔妇》(Berck,Fisherwomen on the Beach),1873年

图9-36·《坐在海边的一群渔妇》(Group of Fisherwomen Seated on the Beach),1873年

图9-37·《海边的女人,不平静的海》(Women on the Beach,Rough Seas),1870年

图9-38·《海滩上的渔妇》(Fisherwomen at Beach),1875年

然而,这在布丹的笔下,这一切都被无情地颠覆了。他当然同样描绘过埃特莱塔满潮时的美景,但作品极少,显然不是他关注的东西。布丹所画的埃特莱塔都是落潮时分,蔚蓝的海水从拱门消失,裸露出嶙峋、杂乱、黑色的礁石,那种白色的鹅卵石和金色的沙滩也不曾出现在他的画面,丽装的游客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洗衣妇,她们蹲坐在地上,忙着刷洗自己的衣物。埃特莱塔这个地方,退潮的时候,就会出现一些细小的河汊流向大海,正是洗衣的好地方,于是就会聚集一些渔家女在这里洗衣。她们对于习以为常的海景和拱门不感兴趣,全心力地投入洗衣。关于洗衣妇的画作大都在1890年以后,画家已经进入晚年,这个时期,布丹的绘画在选材上开始关注底层人物,在技法上,开始运用大笔触的概括,以油画速写的方式描绘人群的杂乱,形象交错,不分彼此,那种忙乱的气氛表达得异常充分。

图9-39·《埃特莱塔的洗衣妇》(The Laundresses of Etretat)之一,1890年

1890所作《埃特莱塔的洗衣妇》(图9-39)描绘了埃特莱塔拱门的全貌,但是由于落潮已经到了最低点,裸露的海滩显得丑陋,女人忙碌的身影似乎可以听到洗衣的声响。也有女人站立起来,伸展一下疲累的腰身,旁边的岩石上搭晾着洗过的衣服。

1892所作《埃特莱塔,落潮时候海边的洗衣妇》(Etretat,Laundresses on the Beach,Low Tide),同样是描绘埃特莱塔拱门之下的洗衣妇,但画家将拱门悬崖的全貌删除了大半,只留下底部的退潮区域,以背影的方式,省略了许多细节的描绘。而1893年的《落潮时候海边的洗衣妇》已经省略了埃特莱塔的悬崖,角度的变化避开了拱门,退潮后大片的海边湿地泛着绿色的海草,还有泥沙的显露,远去的海面显得平静,帆船与汽船点缀其上。

布丹所画的洗衣妇没有任何风雅的情致,在世界绘画史上,洗衣妇(或称“浣衣女”)的风光经常带有一些悠然或者安静的情调,但在布丹这里却不曾有。这些洗衣妇已经进入了一个工业和商品时代,她们更有可能是旅游业发达之后所雇用的女工。她们的工作就具备了某种竞争性,她们的洗衣量要比自己的家务大大增加,而洗衣的时间需要计算的,因为海潮的涨落是她们洗衣的必要条件,她们必须赶在落潮的这一段时间内完成手里的活儿。这便是布丹所画的洗衣妇。

布丹描绘出渔民生活的方方面面,《多维尔,落潮》(图9-40)表现了在风雨来临时的赶海人群。《重返陆地》(图9-41)展示出航海归来后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