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绘画的典范：透纳

约瑟夫·马罗德·威廉·透纳出生于英国的格鲁吉亚时代，晚年已到维多利亚女王统治时期，这正是英国经济发展的鼎盛时期，航海事业的发展使得英国的军事力量足以与拿破仑的舰队相抗衡。1805年，英国舰队在特拉法加海战中击败拿破仑的联合舰队，这在透纳的绘画中有所表现，作品有《从胜利号的桅杆上看特拉法尔加海战》。这个时期的英国人富足而有野心，新兴的资产阶级跻身于上流社会，他们追求时尚和艺术，旅行观光成为他们的生活内容。比如18世纪英国前往意大利的所谓“大旅行”（Grand Tour）。透纳也是参与其中，意大利成为他游历时间最长的国家。由此社会上出现一些地形地貌的画家，为旅行者提供服务，以速写见长的水彩风景画成为重要画种。透纳的启蒙教师就是一位地貌画家。这是风景画包括海景画兴盛的物质与社会基础。

透纳经历了英国工业革命所带来的社会动荡，以及法国大革命、拿破仑战争、大英帝国的海外扩张等重大事件。这一切在画家的笔下，通过海洋这一主题，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表现。他是大自然和海洋景观的探索者和讴歌者，同时以人文主义的情怀表达艺术家对于灾难与战争的态度。在透纳之前，没有哪一位画家对于海洋题材投入这样的精力和如此巨大的创作量。所以，画史经常称他为海景画的先驱或开拓者。或者说，透纳的成就是将风景画提高到与人物画、静物画同等的地位。他的绘画直接影响了后来的印象派。

关于透纳的艺术生涯，需要特别提及这样几点：透纳最早的绘画教师马尔顿是一位地貌色彩画家，擅长水彩画。这位底层画家的作品摆放在透纳父亲经营的理发店里售卖，这样一个奇特的艺术环境居然启发并彰显出透纳的绘画天赋，奠定了他日后对于自然景观、色彩和水彩画的特殊表现。

1773年的透纳，从皇家美术学院毕业之后，建立了自己的画室。然而，在尚未成名之前，他依然要做一些名家助理性的工作，比如为一些大型画作涂抹天空等配景。似乎这一切都是为他的风景画创作进行的预期训练。由于他的全力投入，风景画与建筑绘画获得了非凡的提升，成为画史上早熟的艺术家之一。其成果在于他1796年的油画作品《海上渔夫》（Fishermen at Sea）的诞生。1802年选为皇家美术学院正式会员，从此获得进入上流社会的资格，可以接触英国最好的绘画藏品。在1824年之前，英国尚未建立国家美术馆，所有的艺术珍品均由私人收藏。

如果说什么属于透纳自己的艺术创见，那就是他对于自然光的特殊追求，所谓特殊，不仅是画家喜欢和善于运用和描绘自然光，这在更早的艺术家那里都有一些不俗的表现。其关键在于透纳将自然光与主观想象的光线，或者说是一种灵魂之光融合在一起。甚至在一些画作当中，这种光的出现富有某种幻觉性，带有抽象色彩，在那个写实具象的时代，这是相当前卫的。显然，印象派的诸多画家从透纳那里获得了启发，法国印象派有的画家游历英国，其主要原因是去参观透纳的作品。

正因为如此，透纳的很多作品受到英国保守派批评家的责难，当时英国的一个著名报刊《箭猪》（Porcupine）发表文章称透纳的绘画风格模糊不清，实际上是在掩饰自己的轻率。这种画风缺乏艺术上的完整性。英国著名画家约翰·霍普纳批评说，透纳的作品杜撰的东西太多，那感觉就像在盯着燃烧的煤火或一堵旧墙，毫无定型，难以揣摩。另一位著名的海景画家康斯泰勒尔也认为透纳离开自然越来越远。^[3]当然，所有的批评受时代的局限，并非他们的浅薄。当透纳的艺术地位确立之后，依然会受到某些质疑和批评，他一度被贬为“白色画家”，因为透纳的绘画中为了追求和探讨光的效果，会出现特殊的亮色，而亮色中的造型往往是极其微妙的，这种艺术表达成为保守主义批评家诟病的理由。透纳的这些艺术尝试，至今看来，依然属于前卫的。在众多的前贤中，透纳最欣赏的画家是法国的克洛德·洛兰，洛兰的神话与海洋题材给他的触动很大，包括他绘画中对于光的感觉。

透纳艺术特征的凸显，还在于他的诗人品质。在他早期的作品中，经常在标题上采用古典和现代诗歌，引用最多是英国诗人拜伦。而且他自己也是一位诗人，他的诗歌写作，在中后期的作品中出现，不仅仅表现在有的标题上，更重要的是融入作品当中的诗歌灵魂。透纳留下了一些诗稿和日记中关于诗歌与绘画的比较分析，比如他这样写道：画家只能描绘他的所见，而诗人的想象却是无限的。正是因为透纳体验到这一根本性的差异，致使他在绘画中做出自己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