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海滩的狂欢
恩索尔的艺术充满想象力,而一切以对社会细致入微的观察为基础。他对于环境的记录洞悉的是场景后面的凶险。在恩索看来,彬彬有礼的言论使得民众无法正确认识神秘外衣下的愚蠢与粗暴。画家的世界里,没有哪种礼貌规矩是值得一提的,而面具,则是他们的标志性相貌。虽然,化妆的油彩可以将其美化,可是面具,依然暗示着戴面具者的丑陋堕落。他将狂欢面具和漫画的传统夸张性之间的关系发挥到极致。
这样一群变态中,艺术家突出的一种既无聊又反常的感觉。他的画面主题是人类的必死性和命运存在的荒诞性。画面呈现的现实场景围绕着:海滨的旅游者,他们的娱乐和歇斯底里,在他们身上有一种不和谐的生命力。画家将它们视觉化,形成了画面上的躁动。在1890年的《奥斯坦德浴场》(图17-12)和1920年的《奥斯坦德海滩》两幅近似的作品中,画家安排了一个夏日的海滩浴场,展现出人生百态。
这一类作品带有漫画的元素,但它却没有确定为漫画,因为漫画属于快餐艺术,一般没有不会产生这种大型创作。当然,恩索尔的绘画不免吸收了漫画的一些元素。作品含有丰富的细节,是相当耐读的。1890年的《奥斯坦德海滩》中,从左边的68号临时更衣室读起,房顶上骑着两位观望者,或者称之为窥视狂,一位手持双孔望远镜,另一位端着单孔长管望远镜,他们在海滩上搜索目标和猎物,另外一位在更衣室之外穿红条衣裤的家伙,正在敞篷的缝隙中向里窥探,而所谓的更衣室里面,有男女在接吻。一个小小的更衣室周边,发生着如此复杂而荒诞的故事。再看浅水区嬉水的男男女女,姿态万千,有的在翻跟头,有的在捉鱼,有的在遛狗,有的在玩小帆船,有的只露出半个脑袋,有的只露出两只脚,有的在追逐,有的男士抱着女士……太阳却在云层里露出半张脸,它微笑着,似乎是上帝在嘲笑人类。
图17-12·《奥斯坦德浴场》(The Baths at Ostend)版本之一,1890—1899年
1920年的《奥斯坦德海滩》是对20年前《奥斯坦德浴场》的改造,或者说另外的一个版本。恩索尔喜欢这样做,一个主题多幅作品,这并非由于创作的枯竭,而是有意丰富主题。后来的版本更加贴近现实,淡化了以往的漫画效果。画面更加丰富了,人物与场面明显加大,游人如织,遮蔽了整个沙滩,每个人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丑态百出,共同上演一场生命喜剧。关于浴场与海滩作品,是作者在蚀刻板上的彩画,版本远不止这两个。
与上述画作截然相反的一个作品是《浴室,1876年6月29日下午》(The Bathing Hut.Afternoon July 29,1876),海滩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个移动浴室孤零零的存在。画家在标题上特别表明了日期,这恰是一个夏日游乐的日子,从浴室的阴影中可知,天气晴好,但是人呢?这样的作品耐人寻味。
《沃尔普吉斯之夜》(图17-13)作于1928年,描绘在海中游戏的各种人物,其构思与《奥斯坦德浴场》接近。沃尔普吉斯之夜是欧洲的一个狂欢节日,源自古代异教徒对贝尔坦的庆祝活动与基督教圣沃尔普加封圣的纪念,被新异教徒称为“第二个万圣节”。人们点燃篝火,聚集在一起,孩子们大耍花招。故亡的亲人回来探望生者,在这种“短暂的时间”里,生者与死者之间发生精神交流。这个特别的节日被画家移植到海上,人们在海洋中感受这种超自然的力量。
1904年,恩索尔创作了《上面是瘟疫,下面是瘟疫,到处都是瘟疫》(Peste Dessous,Peste Dessus,Peste Partout),这是一幅蚀刻版画,涂有水彩和蜡笔。画面是极其荒诞的:各阶层的人共处于一个空间之中,上流社会的人士坐在长凳上,下层人有的怀抱垂死的孩子,渔民手里进行鱼货交易。地上是烟蒂、大粪和垃圾,背景是愁云密布的天空和大海,太阳示以愤怒的情态。瘟疫,这个可怕的字眼,不幸被恩索尔言中了。
图17-13·《沃尔普吉斯之夜》(Walpurgis Night),192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