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邱祖语录》的真实性古人没有怀疑过。潘静观[2]《语录后序》明确称其为“长春遗录”,并详细介绍了其秘传与面世的过程。从潘静观称《邱祖语录》“确是我祖最后微言”、“乃龙门嫡嗣”[3]来看,他显然没有怀疑过《邱祖语录》的真实性。不仅如此,他还对其丹道理论有极高的评价,其言:“盖祖□传世者,向来有丹经、语录两种,丹经半为旁门附会,颇失其真,其不杂者,仅得《青天歌》一篇,语录虽与马、谭诸真并存《道藏》中,今世所传者,寥寥数则而已,未若是篇之洞明宗要,字字金针,得者可以印心,未得者可以悟入,为能当机而破惑也。”[4]以上所言丘处机遗著“向来有丹经、语录两种”,是指《大丹直指》和收入《正统道藏》正一部《真仙直指语录》中的《长春丘真人寄西州道友书》。除此之外,丘处机还有诗集《磻溪集》和《鸣道集》,《鸣道集》失传,《磻溪集》收入《正统道藏》太平部,潘静观《后序》中提到的《青天歌》即出自《磻溪集》。丘处机的著作不只是《大丹直指》与《长春丘真人寄西州道友书》,《磻溪集》也不仅仅只有《青天歌》一首诗,而潘静观之所以只提丹道、语录和《青天歌》,是因为其在此所言主要是指丹经。丘处机著作虽多,但讲丹道理论的却不多,比较重要的就是上面提到的这几种。显然,潘静观认为,《邱祖语录》不仅是丘处机讲道的语录,而且还是其丹道理论的代表作,真可谓“洞明宗要,字字金针”,由此“可以印心”、“可以悟入”、“能当机而破惑”,乃龙门派嫡传秘籍、“无上法宝”。

按照《语录后序》记载,潘静观的师父是全真龙门派第四代传人云阳道人朱元育,而朱元育的师父是张碧虚。《道藏辑要》虚集一收有《周易参同契阐幽》一卷,署名“云阳道人朱元育阐幽”,前有朱元育作于清康熙八年(1669)的《参同契阐幽序》,其中详细介绍了自己修道的经历,并提到与弟子潘静观于清顺治十四年(1657)一起读《参同契》之事。除此之外,《语录后序》又提到庄惺庵曾助印《邱祖语录》[5],按照森由利亚考证,这里提到的庄惺庵与同许志琳等一起扶乩《太乙金华宗旨》的是同一个人[6],其主要活动于清初。以上表明,潘静观是活动于明末清初的人物,而《邱祖语录》第一次付梓刊印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当时朱元育、潘静观、庄惺庵等并没有怀疑其真实性。《济一子道书十七种》的编者傅金铨主要活动于清嘉庆、道光年间,其《济一子道书十七种》编辑于清嘉庆年间,从他称该书为《邱祖语录》来看,当时他也没有怀疑过其是否出自丘处机。

第一个怀疑该书可靠性的人是日本学者森由利亚,他在研究全真道龙门派的形成时关注到这个问题,先是在文章中简单谈了对该问题的看法,后来又专门撰写《关于〈邱祖语录〉——对于明末清初全真教龙门派谱系观的补充考察》一文,对此进行了详细考察,其最后的结论是:“《邱祖语录》并非是丘处机留给后世龙门派的,而是不曾直接受过丘处机教诲的、后世的丘处机信奉者为求与丘处机的传统相连而作的语录。”[7]在该文中,他主要提出了四点理由来证明他的结论:(一)《语录后序》的作者与年代不符。(二)《语录》中有许多术语不可能出自丘处机时代。(三)《语录》中丘处机的形象与其他文献不符。(四)《语录》中的“回光说”与丘处机时代全真道说法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