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楚简《五行》篇与汉简《文子》看早期儒道关系

(二)从楚简《五行》篇与汉简《文子》看早期儒道关系

《汉书·艺文志》记载有《文子》九篇。注曰:“老子弟子,与孔子并时。”1993年河北定县八角廊汉墓《文子》残简(以下称简本《文子》)出土后,学界对简本《文子》的内容及其成书年代多有研究。关于简本《文子》的成书年代问题,学界观点不一,争论激烈,主要有以下两种意见:一是汉代以后成书说;二是先秦成书说[21]。简本《文子》的出土,至少证实了《文子》在西汉末年就已问世,其为伪书一说也就不攻自破了。

在楚简《五行》篇中,“仁、义、礼、智、圣”是五种德行。在《论语》中的“智”,是一种认知世界的能力,“圣”则是标示人的一种境界,孔子从未把“圣”与“智”放在一起讨论,在《论语》中,“智”和“圣”也不是道德科目。而在楚简《五行》篇中“智”和“圣”却成为五种德行中的两种,而且还是比较重要的,这是子思对儒家思想道德体系的发展。楚简《五行》篇文中有“见而知之,智也。闻而知之,圣也”一句,我们认为是有其来源的。

这段经文在《文子》一书中也出现过,在《文子·道德》篇中不仅“圣智”连用,而且与“闻而知之”和“见而知之”结合一起。邢文先生对简本《文子》和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书《五行》篇中的“圣知”的观点进行了比较研究,认为“在《文子》中,‘圣知’之论,基本停留在其本义的讨论。这当然容易使我们想到《文子》‘圣智’之说的早出。这种理解不论是否能够成立,《文子》与《五行》在学术思想上的关联,都是值得加以注意的”[22]

王三峡教授也注意到《文子》与《五行》在学术思想上的关联,认为邢文的说法是应该加以注意的:“《文子》是把‘圣智’作为两种重要的才能看待的,并不认为是实行德治必不可少的条件,因而未与‘仁、义、礼’并称。《五行》中的‘圣智’是作为‘五行’的名目提出来的,‘五行’就是‘德之行’,都是道德科目……由此也可以看出,《文子》与《五行》关于‘圣智’的理论,是既有区别又有联系。”[23]

张固也先生在其《八角廊简〈文子·圣知〉的复原及其思想》一文中,详细论述了《文子》的思想。首先他肯定了邢文博士的“在《文子》中,圣知之论基本停留在其本义的讨论。这当然容易使我们想到《文子》‘圣智’之说的早出”的说法。同时,他进一步指出子思的“五行”学说是借用了道家的提法。“简本《文子·圣知章》所论述的是道家关于祸福之道的学说,它来源于《老子》、《管子》,后经《黄帝四经》加以发展,产生更大的影响。思孟五行说只不过借用了道家‘闻而知之,圣也;见而知之,知也’的提法,其思想倾向则完全不同。”[24]

诚然如张固也先生所说,《文子》所说的圣智与《五行》所说的圣智有所不同。《文子》所说的圣智,是指预知吉凶祸福的能力,发挥的就是我们讨论“圣智”来源时所说的圣智的古义,其所说的圣人,也是指如《国语·楚语下》中巫觋一类的人。简帛《五行》篇所说的“圣智”是从政治的修身、尊贤的立场上讲的,它不仅是一种超人的能力,还是五种德行中的两个德目,是圣人、君子之所以成为圣人、君子的标志。

子思摘取《文子》中的“见而知之,智也;闻而知之,圣也”,赋予“智、圣”新的思想内容,并把它们作为儒家的道德科目,从我们对《文子》、楚简《五行》篇的分析可以看出,应该是符合实际情况的。从楚简《五行》篇和《文子》一书中互相借鉴并有所发挥的情况我们可以看出,早期的儒道关系还是比较紧密的。它们之间的对立主要表现在思想内容、形式和方法的不同,而不是后世儒道之间那种互相指责、有你无我的绝对立场上的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