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
2025年10月24日
熬
安仕树嫁到聂家的时候,聂万顺的父亲已经在撑义渡,聂万顺也经常撑。她觉得帮人渡河就不是个事儿:“有个船,我们自己过河也方便些嘛,我们自家叔伯娃娃也要过河的嘛。”
7月腹痛,查出肺癌,几个月的治疗,她的头发掉得遮不住头皮。
聂万顺在黔江做那种“工程游击队”,有时候抱个工具箱在街上等活儿,有时候老乡介绍一点。米场坝村那几匹山,当年坐过他船的人,大人小孩,大多数都已经不在老家了,去得多的是彭水县城、重庆主城和黔江区,远的温州、福州都有。
聂家大女儿在黔江城里嫁了人,全职妈妈带三个孩子;小儿子在重庆打工,有了女朋友。眼看着生活慢慢在变好,义渡口只是春节回老家的一个归处。
安仕树病了。老聂发愁,发愁的时候发呆。
按同村聂万明的说法,聂万顺和安仕树都是老实人,老实到多的话都不会说,看见熟人点个头,嘿嘿笑两声,问啥,就答一句,答完了,又没话了,更别说跟村里人起矛盾,吵架。
这个疗程从11月的中旬开始,聂万顺租的房子离医院有3公里,每天他要带着安仕树走20多分钟,步行去医院输液。安仕树生病走得慢,有时候要半小时。两人都是沉默的人,一路上不说一句话,有时候聂万顺扶一扶妻子,他不问,只是看看她,她也不答,回看一眼。
他不跟安仕树讨论她的病情,背地里我们问,他只说“好点了……”,然后低头不响。
钱当然是最急迫的问题,聂万顺租了5年的房子,连张像样的沙发都没有,灯极暗,仅够潦草地照明。
生活的刀子在肉身上扎,他本来就这么熬着受着,以为以后也只能这么熬着,从来没想过有人,很多人,心里都惦着一张船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