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随着民族地区采风活动的深入进行,大量民间故事从人们口头涌现出来,呈现出琳琅满目、美不胜收的景象,并受到全国民间文艺学家的关注。
对少数民族民间故事的评论研究,首先集中于人们十分感兴趣的机智人物故事方面。阿凡提故事的发表,受到全国读者的喜爱。阿凡提是一个什么样的典型人物?有没有真实的原型?这些故事是怎样创作出来、流传至今的?这些故事有什么社会历史与艺术价值?我国著名的外国文学翻译家、研究家戈宝权为着回答这些问题,写了《关于阿凡提和阿凡提的故事》[57]一文。该文指出,阿凡提故事长时期流行于土耳其、阿拉伯、中近东、巴尔干半岛、高加索、中亚细亚地区和我国新疆一带。它虽然在我国维吾尔族人民中家喻户晓,实际上是一个以机智幽默为性格特征的世界性艺术典型。这个故事经著名的“丝绸之路”,早在几百年前即传入新疆,“几百年的过程中,这些笑话在新疆的土地上,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由于得到劳动人民的喜爱,经过世世代代的口传,被不断加工、补充、发展而保留下来”。此文材料丰富,视野开阔,在广博的历史文化背景上,运用比较研究的方法,考察阿凡提故事的产生与流传演变,不但给喜爱阿凡提故事的读者,而且给民间文学研究家以有益的启示。
祁连休是对机智人物故事,特别是对少数民族机智人物故事怀有强烈兴趣,并长期致力研究的学者之一。本时期发表了《试论阿古登巴的故事》[58]一文,在藏族社会历史背景上,对这位藏族机智人物典型的各个侧面进行了认真剖析。
其次是对西南,主要是云南、贵州两个多民族聚居地区初步发掘出来的民间故事的评论。这些故事不只是受到民间文艺学家的重视,还受到作家和文学评论家们的喜爱。阎纲的《壮丽·奇幻·神妙》和闻山的《一点启示》,就分别表达了他们阅读《云南各族民间故事选》和《贵州民间故事选》两书时的感受。阎纲的文章着重论析云南少数民族民间故事的独特艺术风格与强烈感人的艺术魅力,尤有见地,试以他谈故事结构形式的一段话为例。他说:
除此而外,民间故事在故事的结构形式上,也和其他非口头创作的散文类作品,有着显著的区别。在民间故事里,因为力求短小和通俗,大都以故事情节的典型突出制胜,不一定非得刻意塑造出人物性格来不可;相应的,粗线条的勾勒,也就多于细腻的描绘。所以结构故事的问题在民间故事创作里,是个举足轻重的关键问题。民间故事的矛盾集中突出,而矛盾的提出多是单刀直入;故事曲折离奇,而事件的进程较快;故事的线索单纯,常常只有一条线路向里伸去,极少几个头绪错综交叉或齐头并进地展开。(民间故事主题的鲜明性,我想与这一特点不无密切的关系。)这种故事结构的方法,当然有它自己的局限(哪一种文学形式没有自己的局限!),它不适于排铺复杂、细致而广阔的时代环境的描绘,不适于刻画出众多的人物性格。我们也不会去作这种范围以外、特点以外过分的要求。但是,单纯并不等于单调。民间故事所以能借助单纯朴素的故事结构,反映出丰富神奇而又引人入胜的生活情景,主要在于它用情节和主题的高度的提炼与典型化,来弥补形式本身带来的局限。……
让更多的人爱上我们的民间文学吧,它多美啊![59]
这里所表达的对民间故事艺术形式美的深刻洞察,饱含艺术辩证法,洋溢着对口头语言艺术的激情赞赏,足以发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