蛔厥(胆道蛔虫病)案
病案1 邵某,男,12岁。1982年7月9日上午急诊。
患者上腹疼痛,突发突停。呕吐蛔虫3条,某医院诊为“胆道蛔虫病”。住院治疗3天,腹痛、呕吐仍频频发作。现症见:上腹及右胁阵发性绞痛,有钻顶感,频频呕吐,腹肌紧张、拒按,脉弦有力,苔薄。此乃蛔虫上扰,阻碍气机,痉挛作痛。治以安蛔利胆、缓急止痛法,拟芍药甘草汤加味。
处方:白芍60g,甘草、酒大黄、柴胡、枳实、厚朴、醋延胡索、炒川楝子各10g,茵陈、乌梅各15g,黄连6g。
1剂后,患者胁腹痛、呕吐大减。仿前方加减2剂,加服驱虫净300mg,分2晚服完。胁腹痛已止,并排出蛔虫30多条。
病案2 李某,男,10岁,学生。1993年4月4日急诊。
患者上腹部疼痛,突发突停,呕吐蛔虫2条,某院诊断为“胆道蛔虫病”,住院治疗2天,腹痛、呕吐仍频频发作,转求家本先生中医诊治。现症见:上脘及右胁肋阵发性绞痛,有钻顶感,腹肌紧张、拒按,频频呕吐,便秘,舌淡红,苔薄白,脉弦有力。辨证属蛔厥。治以安蛔利胆、缓急止痛法,拟“胆蛔汤”(自拟方)加减。
处方:乌梅30g,白芍60g,使君子20g,川楝根白皮15g,炒槟榔15g,生大黄5g,枳实15g,柴胡15g,花椒6g,广木香10g,虎杖15g,干姜5g,甘草3g。2剂,水煎服,1日量。
二诊:次日。患者胁腹痛大减,呕吐止,大便通畅。效不更方,白芍改至30g,生大黄改酒大黄,再服3剂,每日1剂。
三诊:4月8日。患者近2日排出蛔虫10余条,胁腹痛愈。拟四君子汤加味,调理以善其后。随访多年,胆蛔症未复发。
病案3 冉某,男,11岁,学生。1980年4月12日初诊。
患者6天前开始腹痛,近1日来症状加重,先为阵发性剧痛,后转为持续性疼痛,阵发性加重,伴发热,呕吐胃内容物及蛔虫1条,经当地诊断为“胆道蛔虫病”,治疗5天后,转家本先生处诊治。现症见:急性痛苦面容,巩膜轻度黄染,体温39.5℃,腹平欠软,剑突下偏右压痛,反跳痛,肌紧张,墨非氏征(+),肝、脾未扪及,肠鸣音存在。血常规:白细胞总数21.5×109/L,中性粒细胞84%,嗜酸性粒细胞10%,淋巴细胞6%。舌红、苔黄滑,脉弦数有力。辨病:胆道蛔虫。辨证:肝胆湿热之蛔厥。治以安蛔止痛、清热解毒、利胆除湿法,自拟“胆蛔汤”加减。
处方:乌梅30g,赤白芍各30g,茵陈30g,川楝根白皮15g,黄连6g,虎杖20g,蚤休10g,生大黄5g,枳实15g,柴胡15g,黄芩15g,花椒6g,广木香10g,甘草3g。4剂,水煎服,每日2剂。
二诊:4月14日。患者体温降至38.1℃,腹疼痛、呕吐减轻,大便已2次,舌红、苔薄黄,脉弦。原方生大黄改酒大黄,再服5剂,每日1剂。
三诊:4月19日。患者体温降至37.1℃,巩膜黄染消退,疼痛、呕吐大减,已与同龄儿童玩耍。血常规示:白细胞总数11.5×109/L,中性粒细胞74%,嗜酸性粒细胞10%,淋巴细胞16%。舌红、苔薄黄,脉弦。仿上方。
处方:乌梅15g,白芍30g,使君子20g,川楝根白皮15g,炒槟榔15g,雷丸10g,酒大黄3g,枳壳10g,柴胡15g,花椒3g,虎杖15g,甘草3g。5剂,水煎服,每日1剂。
四诊:4月24日。驱除蛔虫20余条,诸症愈,拟四君子汤加味,以善其后。
随访:胆道蛔虫病、胆囊炎未复发。
病案4 陈某,男,20岁。1974年3月9日就诊。
患者近日时有心窝部阵发性剧痛,有钻顶感,痛时四肢厥冷,辗转不安,缓解后如常人。呕吐频繁,呕吐物先为胃内容物,后为胆汁,吐蛔虫2条。二便正常,既往无类似病史。现症见:发热,体温38℃,脉搏85次/分,血压170/76mmHg。发育正常,神志清楚,腹部平软,剑突下偏右明显压痛,无反跳痛及肌紧张,未扪及包块,肝脾未扪及,肝浊音界存在,肠鸣音正常,心肺(-),皮肤、巩膜无黄染。血常规示:白细胞总数11.2×109/L,中性粒细胞72%,淋巴细胞20%,嗜酸性粒细胞8%。大便镜检蛔虫(+++)。西医诊断为“胆道蛔虫病”。中医辨证属蛔厥。耳针(两侧)取神门、交感、胆;体针取迎香透四白、人中强刺激。阿托品0.1mg加注射用水至1mL(每穴量),在中脘、胆囊二穴做穴位注射,并服食醋100g。经以上治疗,疼痛及呕吐减轻。又煎“胆蛔汤”2剂,昼夜分6次服。
二诊:次日。患者已无明显疼痛,拟柴胡疏肝散加虎杖、酒大黄、炒槟榔、川楝根白皮,水煎服。并用驱虫净300mg,分2次睡前服,共排蛔50余条,第4天即告痊愈。
随访:至今未复发。
病案5 何某,女,10岁。1975年10月19日就诊。
患儿5天前开始腹痛,近1日来症状加重,先为阵发性剧痛,后转为持续性疼痛,阵发性加重,伴发烧、呕吐胃内容物及蛔虫数条,二便正常,既往无类似病史。体检:体温39.8℃,脉搏104次/分,血压100/70mmHg。发育正常,营养中等,神志清楚,呈急性痛苦病容,巩膜轻度黄染。腹平欠软,剑突下偏右压痛,反跳痛,肌紧张,未触及明显包块,墨菲征(+),肝、脾未扪及,肝浊音界存在,肠鸣音正常,心肺(-)。血常规示:白细胞总数22.6×109/L,中性粒细胞84%,淋巴细胞7%,嗜酸性粒细胞9%。苔黄滑,脉弦数有力。西医诊断:胆道蛔虫病并发胆囊炎。中医辨证:肝胆湿热之蛔厥。
治疗:耳针(两侧)取神门、交感、胆,留针1小时;体针取迎香透四白、人中。阿托品0.1mg加注射用水至1mL(每穴量),取中脘、胆俞、阳陵泉做穴位注射。痛点拔罐30分钟。5%稀盐酸30mL即服。10%葡萄糖1000mL,维生素C 2g,静脉滴注。口服四环素片,每次0.5g,每日4次。胆蛔汤2剂,24小时服用。
次日来诊,其母代述,患儿服1剂后大便1次,体温降至38℃,疼痛、呕吐减轻。2剂服完时,患儿翌晨大便2次,体温降至37.6℃,疼痛及呕吐大减,已能玩耍。舌红,苔薄黄,脉弦。拟茵陈四逆散加虎杖、黄连、黄芩、玄参治之。
3天后复查:白细胞总数12.6×109/L,中性粒细胞75%,淋巴细胞18%,嗜酸性粒细胞7%。拟以胆蛔汤2剂,驱除蛔虫30余条,经治7天痊愈。随访至今,未见复发。
按:胆道蛔虫病是常见的急腹症之一,与中医学记载的“蚘(蛔)厥”颇为吻合。根据“急则治标”“缓则治本”的治疗原则,关键在于迅速、准确地施以耳针、体针、火罐等综合治疗,达到解痉镇痛、退蛔止呕之目的,以尽快缓解绞痛及呕吐,以治其标;既减轻患者痛苦,亦有利于患者接受安蛔利胆、驱蛔杀虫的治疗。
本病多由外因刺激(如受寒、发热、饥饿、驱蛔不当等)和周身或消化系统功能紊乱(胃酸分泌减少、肠管蠕动失常等),以致蛔虫上窜,钻入胆道而发病。因此,迫使蛔虫退出或排出胆道是当务之急。根据《医宗金鉴》载“以蚘得酸则止,得苦则安,得辛则伏于下”,本疗法所拟胆蛔方,取芍药甘草汤,缓解胆总管口括约肌痉挛,减轻蛔虫的机械刺激,既解除绞痛,又利于蛔虫退出胆道;乌梅之酸,花椒之辛,安蛔温脏;大黄、虎杖、黄连之苦寒,泄热解毒,清除胆道感染,防止结石形成,另驱蛔下行,迫使上窜之蛔虫(或残体)反至小肠;川楝根白皮、槟榔有驱蛔杀虫之效。观全方酸苦辛俱备,寒温同施,共奏解痉镇痛、安蛔驱蛔之功。此病往往寒热错杂,又有寒热孰多孰少之别,加之患者有素体的差异,故临床时当随症加减化裁,方能提高疗效。
本病最易并发急性胰腺炎、急性胆囊炎、胆道出血、感染性休克,以及胆囊或胆道穿孔致胆汁性腹膜炎等。所以,凡有并发症者,除加重清热解毒中草药用量之外,并配合大剂量抗生素及补液、抗休克等紧急措施,纠正脱水、水电解质及酸碱平衡紊乱,恢复机体内环境的生理稳定性,以治疗并发症。本疗法具有解痉镇痛快、排蛔率高、疗程短、复发率低、副作用小、花钱少、易于在农村推广等优越性。
——本文据家本先生刊于《中级医刊》1988年7期之资料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