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仪式化空间
《万物生长》这部电影无论是从摄影、光线、蒙太奇等方面都属于一部纯粹的形式主义电影,用高度“陌生化”的形式来说明秋水三段不同的感情生活。与以往同类型主题影片大多虚张声势“抖包袱”式的制造笑料和缅怀青春的手段相比,这部影片只展示不解释,专注于呈现青春的仪式感,表达主观的情绪和自身的感受,有意忽略故事的完整性,这点和冯唐的小说还是比较接近的,故事里的人来来去去,最后都成为往事,青春也就谢幕了。李玉虽然没有主动给电影贴上青春片的标签,但却真实残酷地展现了一个少年情感和生活迷茫无助的青春历程。大量的慢镜头、摇动的光影以及夕阳下奔跑的剪影,是秋水混沌青春的具象化。从电影的主题,到电影视听运用,李玉始终追求一种颠覆性的变化。电影在主题上冲击了传统的价值观,并运用倒叙、插叙等叙述结构将观众带入又抽离,使用隐喻蒙太奇的表现手法,将少年秋水波澜起伏的内心跃然于银幕。观众被成功带入秋水的心理世界,跟随着主人公不断地缅怀初恋,发疯地寻找自我归宿。如果说,导演李玉借助四个人物之间的关系来隐喻青春的成长和时代的转型,那么影片中精心设计的场景则充满了仪式感,导演处处使用颇具仪式感的叙事空间替代了现实的环境,从而表达了影片极其丰富的内涵。
影片最重要的仪式化空间是解剖室。影片一开始,便是一群青春躁动的医学院大学生在到处都是福尔马林浸泡的人体器官的解剖室里嬉闹。死亡的气息与生命的张扬纠缠在一起,使得这一场景所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其实都具有了象征性。当福尔马林罐子在学生的嬉闹中被引爆时,片头没有使用福尔马林的升格镜头,而是用了几个湿漉漉充满质感的骷髅头带出其他人物介绍。李玉一反以往晦涩阴暗的画风,将原著精彩的叙述转换为旁白穿插动画的方式加以还原。慢镜头表现炸裂的福尔马林容器,枯黄又鲜活的骷髅迎面而来,这种压迫感和窒息感其实就是秋水的青春象征。之后秋水带着柳青进入解剖室,在晃眼的人体标本世界里,酒精混合着福尔马林,两人终于抛开了躲闪和遮掩,坦诚相对。但在激烈的身体对抗中,才发现彼此之间其实还有各自的丑陋。在这件充满仪式感的解剖室里,秋水和柳青卸下了最后的面具,还原了最真实的自己。
在片中解剖尸体的一段情节也充满了仪式化,只不过是对仪式化空间的反讽式叙事。解剖前,白老师默念着誓词,每个学生瞬间对面前的遗体充满了敬畏之心。突然,厚朴发现即将解剖的遗体竟然是自己的邻居四叔,提出要与其合影,这便一下子破坏了之前的敬畏和庄严的气氛。让生死之间的仪式化表达充满了戏谑的意味。
从秋水和柳青两个人物之间关系表达看,仪式空间的象征也是相当讲究的。当秋水和柳青彼此有了好感之后,两人相拥着蹦极,在空中尽情释放的场面,衍射出生命的生死两端被放置在极限的运动仪式之中。生死其实就是一念之间,呼吸之间,秋水和柳青通过蹦极的体验,其实是相互试探对方的内心的过程。“这是一个可以与之共同面对生死较量的人,是真正的爱人。整场蹦极的戏份中导演大量使用逆光拍摄、特写拍摄、蹦极过程中的摄影机跟踪等,使整场戏都带有一种强化情绪的神圣光晕。”而当两个人最后都走进对方的灵魂深处,成为彼此最重要的精神伴侣之时,两人在海边的沙滩上完成了身体与灵魂的交汇。在洁白的沙滩上,温馨的夕阳中,灵肉一致的仪式感被彻底诗意化了。
俄国的形式主义者曾说过,电影是艺术,是技术化的艺术,甚至是工业化的艺术,总之,是一种新形式的综合艺术。李玉导演的《万物生长》无疑将这种技术化的艺术诠释得颇具风格特色,电影也有些许的遗憾,影片中过于直白的心理活动描写使电影的形式主义塑造大打折扣,这种急于叙事而忽略了抒情的作用使电影没能更好地诠释“焦虑的青春”。当然《万物生长》可以说是李玉的转型之作,导演强调艺术的感染效果,没有延续一贯使用的真实拍摄的技法,大篇幅运用绚丽夸张的色彩和高频率的剪辑方式,摄影构图的独特视角以及演员的表演张力都为影片加分不少。但是,电影的遗憾终究还是有不少,由于篇幅原因,在此就不赘述了。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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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许爱珠,女,南昌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江西省妇女研究会常务理事。宋楚唯,南昌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2015级广播电视艺术学硕士生。该文发表于《江西社会科学》2016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