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神圣秩序
惠子心中的便利店作为神圣空间的特质之一是具有高度严谨的秩序,因为“神圣构建了世界,设定了它的讲解,并确定了它的秩序。[16]”便利店所谓的秩序,就是指其中严苛的章程和机械般的环境,用惠子的话来说就是“一份完美的员工手册”。在手册的指导下,在便利店中工作的所有人都穿着一样的制服,绑起长发,摘掉手表和首饰,整理好自己的仪容,抹去身上一切个性的东西,所有人都变成“店员的样子”。然后接受便利店的培训,“面对着公司职员所扮演的虚拟顾客,一个劲地持续练习。要看着‘客人’的眼睛微笑并行一礼……”在培训中,惠子从来没有被指出过纰漏,她完美地扮演了便利店店员。在便利店这一待人接物具有标准规则的空间里,惠子只要模仿就可以和大家保持一致。
秩序不仅体现在空间中的人和物保持一致的特性,还体现在当有“异类”入侵时,空间的自身要求会把“异类”清除,维持自身的神圣感。小说中,在便利店曾经出现过的两个异类,一个是“身穿破烂西装的中年男人”:
他在店里走来走去,似乎在向每一个客人搭话。仔细一听说话的内容,就如同在对顾客发号施令。看到有鞋子比较脏的男人,他就尖声喊道:“喂,我说的就是你,那边的人!不要弄脏地板啊。”看到有女顾客在挑选巧克力,也大叫道:“啊!这怎么行呢!人家好不容易摆得整整齐齐,你把它们弄得乱糟糟的!”众人都担心下一个被缠上的是自己,只能不知所措地远远关注那男人的举动。[17]
另一个是便利店员白羽:
(白羽)消极怠工、偷吃废弃食品,这些违规行为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真没想到啊——记得有个常来的女顾客吗?就是之前把阳伞忘在店里来领失物的女人,他竟然一直都在骚扰那个女顾客。好像是把别人快件上写的电话号码拍了下来,还去打探家庭住址呢。[18]
二人的出现都以不同的方式扰乱了便利店一直以来井然有序的氛围,也就是破坏了其间的秩序,所以他们的存在是不被这个空间所允许的。中年男人和其他人将起争执之际,店长介入到二人中间,不知用了什么方式让那位中年客人离开,虽然他走的时候嘴上仍然骂骂咧咧,但是他离开之后,“刚才弥漫在店内的紧张气氛被一扫而空,店里的客人如同无事发生一般,再次集中精神在购买面包与咖啡上。[19]”便利店中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白羽在便利店中也是一位格格不入的人物,除了借店长之口说出的恶习,其他的一切行为也不符合便利店的行为法则。白羽在第一天上班的时候就迟到,他又高又瘦,仿佛只有皮肤包着骨头,眼睛也深深地凹进去,衣服也不合尺寸,面对店员的问候只有含混不清的应答,声音小到听不清楚。上班第一天就迟到,面对安排给自己的摆放饮料的工作也只是草草了事,作为店员,责任应该是维护便利店的干净整洁,但白羽的到来反而让便利店变得杂乱,可以说他的出现某种程度上破坏了原本便利店空间的状态。当这种破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店长出面和他面谈,让他离开了便利店,“排班表上打了个大红叉,白羽先生的名字消失了”。
二人在便利店的消失都体现了神圣空间的强制性,会把一切不属于空间的物质排除掉,这也是便利店秩序的表现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