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骗子
原型批评家认为,最基本的文学原型是神话,各种不同的文类只不过是神话的延续和演变。文学中出现的各种人物也不乏以神话人物为原型的。本文想要讨论的破坏人就是以骗子(トリックスター)为原型的。
人类学家保罗·赖定(1883—1959)搜集了危内巴哥·印第安的骗子神话,并作出如下说明:“在北美印地安所看到的最初的和最古老的形式当中,骗子是一个欺骗别人、自己也受骗的人物,他既是创造者也是破坏者,是给予者也是反对者。他并不是有意识地想得到什么。他似乎具有难以抑制的冲动,总是不得已地表现自己。他虽不知有善恶,却对善恶负有责任。他没有道德和社会的价值观,为情感和食欲所左右,但是,却产生了所有价值。”[10]
荣格在《骗子》中叙述道:
他是救世主的先驱者,像救世主一样是神,是人类,是动物。他在人类以下或以上,是半神半兽的存在,他主要的惊人特征,是无意识的。因此,他会被他的(显然是人类的)同伴抛弃,但这也暗示了他从同伴意识水平上的跌落吧。[11]
从赖定和荣格的记述可以看出,骗子确实有“蠢货”“小丑”的一面,不仅如此,它所具有的另一种特性——英雄性,也是不可忽视的,这让他成为更加丰满的角色。因此,同时具有“小丑”和“英雄性”这两个相反要素的“两义性”是骗子这一形象的一大特征。
在《小说的方法》中,大江健三郎介绍了山口昌男对骗子这种神话的文化意所做的概括:
“小丑=骗子的行为告诫人们执着于某种现实的状态是毫无意义的。也可以说,‘首尾一致性’的最终目的就是拘泥于一个现实状态,拒绝它就是同时生活在各种‘现实’中,自由往返其间,通过使世界隐藏的面貌不断地表面化,开发更加活跃的宇宙论层次的精神世界”。[12]而且,山口还给骗子下了一个定义,指出其“两重含义的人格化”特征。
从中可以看出,骗子看似是一个矛盾统一体,他身上包括所有的对立面,亦正亦邪,但是却并不能被单纯地定义。《同时代的游戏》中的破坏人是典型的骗子式的人物,他是生与死的集合体,既是创造者又是破坏者,中心和边缘的对立统一体,两义性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