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仓——皈依“便利店”

古仓——皈依“便利店”

白羽在便利店工作的时候并不认可便利店的一切,认为在便利店工作的员工都是社会的底层人,自己并不属于这里。另一方面,古仓就算不在便利店中,脑内都会自动响起顾客进门时的铃声,一遍一遍地确认自己作为店员的身份。这里可以看出古仓对便利店近似于宗教信徒的狂热情感。在弗洛伊德的《群体心理学和人的精神分析》中提到群体的第二个特征是“群体在暗示的影响下会产生达观、无私或为理想献身等高等级的行为。”[10](笔者译)对于古仓来说,便利店不只是工作的场所,更是“让我显得像个正常的人”[11]的重要空间。因此,她对便利店的“感情”也超乎常人。她的心中始终有一个暗示——只要在便利店中,自己就是正常的。十几年来她始终把店员的工作放在优先地位,为了一直在便利店打工,她作息规律、饮食清淡,以保证身体的健康。她始终按照员工手册的指示工作,在辞去店员一职之后依旧在偶然踏入店里后,不由自主地帮助了手忙脚乱的新员工。她以信徒的姿态将自己的一切献给了便利店,她遵守并维护着店内的一切,与便利店一起生活到现在。然而,对于她的家人和朋友来说,以她的年龄来看打零工是不合适(不正常)的,并意识到古仓对便利店的重视程度是异于常人的。“我总算注意到了。我在身为人之前,首先是个便利店店员。哪怕我是个异样的人,哪怕吃不饱饭暴尸荒野,我也没办法逃避这个事实。我的全部细胞,都是为便利店而存在的。”[12]正如古仓所说,她已然失去了身为人类的认知,成了只为便利店存在的店员。只遵从便利店这一集体的指示意味着“向原始心理活动的倒退[13]”(笔者译)。她通过将自己与群体同一化消灭了自己作为人类个体的心理活动,在无意识中实现了诸多献身行为。

勒邦曾把群体中个体状态解释为实质上的催眠状态。“意识个性消失,潜意识个性占支配地位……是作为群体一部分的个体主要特征。他不再是自己,而是成为一个不再被他的意志所指导的自动装置。”[14]这段观点正好验证了古仓的行为。当她成为店员时,她认为在那一刻她真正地成了世界的零件并获得了新生。她始终认为自己在人类之前是便利店店员,显然是陷入了“催眠状态”。与一般人不同的是,当人融入集体时也许无法察觉自己个性的丧失,而她是为了变成“正常人”而说服自己融入便利店这一群体,也就是说她放任自己“被催眠”,这又显示出古仓内心的双重性。

这一切宗教般狂热献身的背后,也暗含古仓对自身“异质性”的拯救。消灭自我的情感意味着不需要做出有自我意志的选择,献身性行为的累积确保了她在便利店中的员工地位,使她不需要再寻找其他社会性场所。便利店不仅使不适应社会的她有了一己之职,让自己的衣食住行有了保障,更为她提供了变身为“正常人”的机会。

如此一来,古仓与永远无法融入便利店集团的白羽正好相反,她通过为集团贡献出自己的一切,确保了自己的生存地位。古仓与白羽之间极端的对立在便利店这一集体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