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导论

一、导论

汉语虚词的研究,在中国语言学研究历史上是享有盛名的。这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如果说印欧语的形态变化是其语法表现的主要手段,那么虚词的运用就是体现汉语语法意义的最重要的载体。我们不能说因为汉语和英语都有虚词,就断言虚词运用不是我们汉语的特点,问题不仅仅在于“有无”的区别,还在于其差异和特色,这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1)虚词数量的多少;(2)运用频率的高低;(3)语法意义精细程度的深浅。

有些人一直不承认汉语有语法,认为汉语只有修辞,没有语法。这从本质上讲,是以印欧语作为模板来看待汉语,他们认为,汉语几乎没有严格意义的形态变化,所以推导出一个极为荒谬的结论:汉语没有语法。当然,我们确实没有那种以形态变化为标记的语法,但是问题在于:语法并不简单地等同于形态变化。汉语当然有语法,但是它并不依赖于形态变化,而主要使用虚词、语序、重叠等其他语法手段,尤其是虚词特别重要。形态和虚词,两者异曲同工,殊途同归,无所谓高低之分。

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中国迎来了汉语语法研究的一波高潮,虚词研究同样也是硕果累累,其表现主要有五大特色:

第一,对重要的高频虚词展开了深入的卓有成效的探讨,描写相当精细、准确,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在语义诠释、近义反义比较、结合上下文语境等诸多方面都有所突破,并且涌现出一系列脍炙人口的论文。其中杰出的代表性人物就是陆俭明与马真伉俪,例如“‘还’和‘更’”(1980)、“‘更加’和‘越发’”(1981)、“说‘也’”(1982)、“说‘反而’”(1983)等。

第二,对虚词开展类别性集中扫描研究,这是虚词研究深入的一个非常突出的表现,因为类聚的比较研究才能真正解释各小类内部各自的共性与个性。比较引人注目的,有胡明扬对语气词的研究,傅雨贤及周小兵和李炜对介词的研究等。

第三,采用新的研究方法,开拓了虚词新的思路。其中,沈开木、胡树鲜、刘宁生、邵敬敏等关于副词“语义指向”的研究,就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他们所揭示的规律与解释不仅对副词语法意义具有强大的解释力,而且对句法结构其他问题的解决也有启迪意义。

第四,在个案研究的基础上开展了虚词研究方法论的讨论,尤其对“比较”这一方法有深邃独到的见解。代表作是陆俭明和马真伉俪的《现代汉语虚词散论》(北京大学出版社,1985),对虚词的意义和用法进行了独具慧眼的分析。

第五,出版了若干部集大成性质的虚词词典,其中最有影响的当数由吕叔湘主编的《现代汉语八百词》(商务印书馆,1980;增订本,1999),至今仍被奉为经典之作。与之媲美的则为北京大学中文系1955级和1957级合编的《现代汉语虚词例释》(商务印书馆,1982)。此外,景士俊《现代汉语虚词》(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0)、华南师范学院中文系《现代汉语虚词》(广东人民出版社,1981)、侯学超《现代汉语虚词词典》(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等也都具有一定特色。

20世纪90年代中期后,虚词研究开始趋向平稳,人们似乎在回顾,在审视,在检讨,在总结以往近20年的有关研究,显然在寻找新的突破口,准备新的冲刺,实施新的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