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了去了”中A表“高量”的语义倾向

一、“A了去了”中A表“高量”的语义倾向

我们查阅北京大学CCL现代汉语语料库,一共检索到78例“X了去了”,大体上分为两类:一是由动词构成的“V了去了”,共45条;二是由形容词构成的“A了去了”,共33条,其中“多了去了”占绝对多数(2012-07-08统计),“A了去了”的具体数据如下:

多了去了:17例  大了去了:8例  海了去了:4例

高了去了:1例  深了去了:1例  远了去了:1例

复杂了去了:1例

张菁(2008)一文也对“X了去了”结构进行了统计(其中还包括网络上的数据),按照形容词的反义关系以及音节的单双,分为三种情况:

a.多对零

远:近1 410:0  深:浅726:0  强:弱209:0

b.多对少

老:嫩440:4  高:低195:3  高:矮195:3

长:短88:1  好:坏79:3  早:晚66:1

大:小3 940:19  多:少32 400:196

c.反义(单双音节)对比

难:容易107:2  贵:便宜339:7  复杂:简单11:1

综合这两组数据,我们可以发现以下几个特点:

第一,能够进入该框架的形容词有个基本要求,就是倾向于“量”大的,尤其以“多”“大”“海”“远”等出现频率最高。至于表示“量”小的,例如“少”“小”“低”“浅”“近”,即使有,概率也很低,有的甚至只是孤例,说明它们基本上不能进入这一结构。即使张菁所举第二类的数据显示“量”小的用例有一些,但也不成比例,换言之可接受度相当低。这一差异很好解释,因为高量形容词在语义上跟该格式语法意义表示数量大、距离远、程度深是一致的,属于顺向型,自然句法上的适配度要高;而低量形容词则跟数量大、距离远、程度深不一致,属于逆向型,语义上有矛盾之处,句法适配度很低,不易被接受。

第二,能够进入该结构的形容词基本上是单音节的性质形容词,双音节原则上不能进入该结构。“复杂”只是个孤例、特例。状态形容词多为两个音节以上,也不行。根据张菁的调查,构成“A了去了”的68个形容词中,单音节形容词有43个,双音节的形容词有25个,数量比为1.72∶1,表面上似乎相差不是太大,但事实上单音节形容词的使用概率远远高于双音节形容词,例句的数量比大约是700∶1。估计这跟汉语的韵律节奏倾向于双音节或四音节密切相关,“A了去了”是四音节,极易上口;而“AB了去了”是五音节的,显得太长,而且不易上口。

第三,历史上的白话作品以及现代汉语作品里只有“V了去了”,显然,“A了去了”属于当代汉语的新用法。我们查阅历代著名的白话小说,“X了去了”的例句确实有:《西游记》2例,《今古奇观》3例,《金瓶梅》3例,《儒林外史》3例,《官场现形记》11例,《红楼梦》15例,《儿女英雄传》22例,但是全都是“V了去了”,没有1例是“A了去了”。这说明越接近当代,“X了去了”使用的概率就越高。根据我们所查阅的现当代北京作者的作品(包括老舍、王朔等在内),只发现极少数的用例,例如:

(1)这群小鬼的严肃劲儿可大了去啦!(老舍《试验田》)

值得注意的是这一用例是1949年以后的。我们推断,这一用法是当代用法,而且不是来源于北京口语,它应该另有来源,也许是受到汉语方言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