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室剧话:京津无有许多的张古愚

玄武室剧话:京津无有许多的张古愚

杨宝森在北京戏码贴出,演了不曾,因久不看北京报纸,无由得知,而所贴之戏码,因见于《庸报》,乃知为全本《失街亭》。呜呼!宝森之所以贴这出戏,大约不能不归功于古愚公罢。古愚往日在《戏世界》(?)不佞即见到评杨伶《空城计》的长文,最近又在《十日》上写评杨《失街亭》的长文。总而言之,愚翁是把他这出《斩马谡》给解剖了。站在客观地位上说,古愚当然认识杨伶本人,并且对他的舞台技术之哪一处优哪一处劣、哪一处可取哪一处欠佳,都一目了然。又认为他是可造之材,故而勉且励之,忠告善导,无非使其有上进之心而已。古愚公的欣赏文章,正如同给小学生一张奖状一样(自然是指杨伶本人说,对其他爱护旧剧之读者读了,乃是批评艺术,又当别论,而愚翁洋洋大文,也决不是专为鼓励杨伶而作,不可因此抹煞其作品固有之价值),当然希望杨伶接受了,如不接受,虽欲进步,不可能也。然据愚翁的文章说来,杨伶根本漠视《十日》,那么杨伶之打炮戏何以要贴《失街亭》?愚翁所说的,凡关于杨伶种种,固不止于捧他《失街亭》唱得好而已,但是别的,有所责有所纠正于杨伶的,他却不听,只重在捧他哪出好他就打炮,难道自己专门爱“好其所教,不好其所受教”么?

当然了,杨本人对于他自己哪出戏有把握,一定可以自知。我也不可决绝认为杨伶是喜欢采纳人捧的话,而不高兴改正于人之所责,而在他本人之揣测,自以为《街亭》是最拿手了,所以用之打炮。凭心说,他的《街亭》是不坏,可是不如人的地方、欠火候的地方很多很多。老谭对《街亭》都不敢自以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何况宝森?要知宝森的《街亭》之所以好,当然愚翁所评者比较详细准确,可是愚翁只有一个,北京、天津哪里找那么些“张古愚”去?

谭富英的做工及脸上,固然不佳,可是他还能唱,最近孟小冬更了不得了,王少楼、陈少霖、李盛藻、奚啸伯都能动此戏,假如他们无一得之长,他们是否能唱?而宝森之孔明,是否比他们这些全胜过?何况现在唱戏不是凭本事而是碰运气,言三的“四轮车”念得真不错(只此三字),可是现在在北京,往往把大轴让他女儿,假如有人说了:我某出戏是最拿手,可是你们全不懂,我要一唱,你们全要来听。但大家听完之后,竟有一大半不赞成的,那是否是自找苦吃?可是我也没听说过卖艺的有这么说的。我恐怕一班人听了宝森的《街亭》之后,未必准异口同声地说“好极”,然亦未必都说“糟糕”,但毁誉互见或凭心而论的人是决不能无有誉者或者近乎捧,毁者恐怕要怨宝森挑班太早,自己花钱太冤,或许怨宝森不应用此戏打炮。恐怕古愚的文章都因此被人卑视,以为瞎说,至于不去听他的人也许还要说:“孟小冬、王又宸、谭富英……谁不唱《街亭》?谁去看倒了霉的杨宝森?”倒霉是否伶人自取,可是宝森贴此戏,在不佞看总有些不智的。

第2卷第2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