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论近日之余派老生
叔岩既没,论承此道统者,咸推小冬,此亦有老似夫子之意,或天下无人所致,非小冬真能传之也(此大有“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无传焉”之意),盖大老板余三胜固是五帝三王,老谭则俨如梨园行中之仲尼,叔岩之后,谁能继□□。此与宝全死而刘派绝,同一可悲,然天下之刘派“京韵大鼓”,固充耳盈目皆是也。余派老生亦然,能无悲乎!兹泛论之,然决无抑扬评骘之意,读者勿视拙文为春秋,幸甚!幸甚!况仆亦实无此斗胆也。
一、小冬得“余”独多,无可讳言,推为祭酒,固所宜也。其长:则音准味醇,一丝不苟,扮相雍且静,身上大方无脂粉气。其短:则雌音多,武工拙,戏少,路子狭。
二、少春亦入余门,然得“余”仅什一(此犹多说),以叔岩不专授,少春不专受之故耳。而少春每有“余”样,恃其聪明过人而已,美材也。然材美不能即为佳制,要看自家努力矣。其长:一、规矩;二、俏皮而大方;三、路子准;四、武工独优;五、近来字音大有长进(此从北京顾曲家之说,非杜撰)。其短:一、躯矮;二、嗓单薄,气浮虚,味醨;三、戏不多;四、劲头有时不匀;五、文戏(白须戏尤甚)不能先声夺人(但尚及格)。
三、宝忠入“余”门,得货甚夥,然不为“余”喜,近嗓败,遂泯然不为世重,重其琴而已。其长:一、有谱;二、戏不少;三、熟而巧。其短:一、嗓败;二、太媚(较少春尤甚,少春有时亦病媚);三、登台不肯用全力。
四、宝森登“余”门,而实未入者也,然功力甚深,惜其近于懒耳。其长:一、规矩大方;二、戏不少而路子正;三、唱较少春有味。其短:一、嗓太宽;二、拙于念做;三、武工懈;四、太瘟;五、太板。
五、富英本非余派,然实法余,兼取谭、余者也。其长:一、嗓佳;二、武工够用;三、能吃力;四、扮相尚够谱。其短:一、做念劣;二、天资差;三、太慌;四、无大长进。
六、少霖虽“余”之亲戚,但不甚高明,恐是天资限制耳,然有时能做工,是余派老生中长处。其长:一、有武工;二、能做;三、戏多。其短:一、嗓不受听,底气亦差;二、路子太杂;三、白口太近于小谭;四、扮相俗。
七、少楼最可造,亦最可惜,得“余”不在诸人之下,目谓过之,红得早亦衰得早,惜哉!其长:一、够谱够味够尺寸;二、能文能武能衰派戏;三、坐科之关系,故根底不弱,且戏最多。其短:一、嗓败,滞涩不入耳;二、路子由纯而杂,由规矩而花哨而野;三、身上有一处毛病,即好扯腰,更好颤其头;四、嘴里有时极好,有时极糟。
1943年第7卷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