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小余的戏（续十）

《战太平》

如《珠帘寨》收威“叫三军与爷带虎豹”起法类似，“一响”不但有腔，且加一向下走之小腔，“惊天地”仍平起，后来将口松开，略向高起，而非“呀哦哦”。今少春所灌之唱片，“号炮”二字仅为余腔之前半，上翻之腔无之（少春台上亦然，显系未经叔岩明确指示，吾意其应择善而从，不应死守此不真之传也）。“一响”之低走小腔未弄好，然尚是叔岩之本腔，“地”字以后竟以“呀哦哦”出之，甚刺耳，盖未能学得好处也。叔岩既有此三种唱法，最后几年，有时亦参第二种于第三种之中，但仍以第三种为最常用（以比较省事故也，第二种最好听，亦最难使）。少春所本，盖完全第三种而又加以粗制滥造而成者也。

“就是雀鸟也难飞”，最为难唱，盖腔本低字易倒，不易匀停也，小余用中锋带过，全无棱角。“叫花安”老路系嘎调，小余以“安”字一嘎，“花”字必倒，花云并非姓“华”（去声），唱嘎调则“花”字极易成为“华”字。于于改为假嘎，即平起高腔，宽亮而不嘎起，将音弄得响而提得高，比嘎尤难讨好也。少春、少楼效之均未能及，小谭则有时唱嘎调，有时干脆不抬腔，平平过去，甚是松懈。小余某次演此戏，此句亦不高唱（系将息影以前之时），竟遭台下不满表示云。“与为父”“父”字咬得须有力，今则无人能办得到，小谭最劣。“带坐骑”平起高扬，用脑后音，甚难，小余盖得自汪派办法，今自少春以下均唱出味来而已，用气力之唱法已不可得。仅于晚近聆张荣奎一次，尚勉强有一点耳。“舍不得妻儿两分离”“离”字下“呀”字，拖腔，使劲，换气，兼而有之，但既不力竭声嘶，更无拖泥带水，盖与“杨四郎心中似刀裁”之腔同，惟“离”字较“裁”字尤难唱耳。“大丈夫请上受一礼”系哭头，与老路异，但后来即老伶亦染有此习，加一哭头，添“夫人哪”三字，“受一”一停，再出“礼”字，后来因“礼”字系舌尖吐音，气极难长，一口气唱完，加跪拜起身始唱第二句，太嫌费力，乃添上“夫人哪”，实叔岩后来偷工办法，少春如之。古愚兄谓不宜有，我谓有亦无妨，好在无关全剧紧张情绪，有无两可耳。“下官言来听端的，孙氏姣儿托付你。这是花家一脉息，含悲忍泪跨坐骑”，几句似易实难，盖气口太紧则一无韵味，平平缓唱又嫌不精彩，欲得其当，必久经锤炼也。“听”字叔岩初唱去声系正格，后即用京音唱成阴平，遂为人师法，似未为安，“息”字系入声而用于辙尾，唱成上类乎“洗”字之鄂音为是。

1944年第4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