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海的技艺谈

郝寿臣、侯喜瑞均法黄三，郝的狠劲有，嗓子较痛快；侯的功夫深，做派较认真。不过依愚下看来，郝是真不如侯。咱先谈《连环套》罢，侯盗马时一手持刀，一手捋髯，眼神和步法成一整个表演。郝老板就没有他仔细。再说《取洛阳》，侯在挨完打出场一个斜转身，不但重心找得巧，架子也雄俏万状，郝更来不了。有人说郝是活曹操，其实侯喜瑞《宛城》的趟马、《阳平关》的上山、《长坂坡》的当阳桥，哪一处郝老板也比不上。论起郝老板的佳点，倒是花和尚鲁智深、大盗李七、福将牛皋，真够意思。《牛皋下书》侯霭如是不成的，那就和郝的作风有关系了。

袁世海的本领，在目下就算及格，可是那些个郝老板的毛病，最好请他少用。什么唱腔收尾必用鼻音咧，什么念白语尾带杂字咧（如“待某一人拿你呀”“呀”字读“也”声，有长城郝寿臣《拜山》唱片为证），什么走台步得墩两墩咧，诸如此类，最好不办。同时他仍应多学点侯喜瑞的绝活，像《红拂传》的气派，《失街亭》的火候（侯之马谡，火候已深，或谓台下不如袁讨好，岂真知喜瑞者。观侯之起霸，勒绦扯云手，跨虎步，全无痕迹，而竟有谓之瘟者，太难矣。而世海向王平念“看守后营去罢”，直成丑角。《九更天》闻太宰念“将马义呀”“与我放下来”，滑稽之至，未免差了成色矣）。《下河东》的硬朗，《战宛城》的瓷实，恐怕要引用张古愚说盖叫天的话“一死就绝”了。袁老板的好戏，《四进士》顾读有点郝味，《刺巴杰》的鲍自安有点侯味，《取洛阳》边式，《十三妹》周到，至于一向驰名的《别姬》，不常动的《临江会》关羽，和最时髦的《连环套》，都不敢恭维，《别姬》尤显见退步。

1941年11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