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小余的戏（续六）

再扯闲话

“入”字可唱“归”，皆余词也。又《盗宗卷》系曩在北京萧宅堂会聆最末一次，叔岩词多与老词异，但忘却不少，只记得“明亮亮钢刀”唱“白亮亮钢刀”，今连良唱犹遵老词也。老词下场向有“如此耍豁拳，八马，四喜红”，余词无之，连良亦无之矣。《乌盆记》反调老词多两句，即原板“妻子盼夫夫不能归来”之后有“好一似石沉归大海，可怜我尸骨未葬埋”二句，第二句与前一段三眼中者重复，余派均删之。《定军山》“一不用战鼓冬冬打，二不用副将随后跟，只要黄忠一骑马，匹马单刀取定军”四句，余派无之，小谭不宗“老”亦宗“余”，免此四句。津某报有议其懒者，非也。又“道某难胜夏侯渊”是余词，小谭亦宗之，老词为“他道我胜不了夏侯渊”也。又《庆顶珠》“架上鸡”，确是老词，因农家鸡均宿架上也，古愚似亦曾言及。至“忙往前奔”之摇板不使哭头，为谭、余正路，则人人皆知矣。

《骂曹》快板“英雄落魄走天涯”亦余词，老词盖“巧遇漂母搭救他”。《捉放曹》中念白“老丈为人长厚”亦是余改词“厚道”而成者。宿店“这是我陈宫作事差，不该随贼走天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余派作“把事来作差，不该随贼奔天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共恋花”，“走天涯”初亦余词，及去年聆小冬作“奔天涯”，故依之改之，“奔”字实响也。

《洪羊洞》快三眼一段，“望乡台第三层那才是真”，咸谓“望乡台”三字不妥，一作“望将台”，据云系遵陈彦衡说，一作“望乡塔”，系以考古迹证出之，叔岩仍唱“望乡台”，老谭唱片无此二句，小谭唱片亦无此二句，而小谭台上亦唱“望乡台”，其真是真非，不敢果然断之也（《闹府》“黑漆门楼”亦有讲究，兹不赘述）。又《病房》出场三眼转原板殆作俑于叔岩，据老前辈言，曩聆贵俊卿、张毓庭似皆不转，词为“休惊动上房内年迈太君”，则《盗骨》下场三吐介唱词同，谭改为“怕只怕逃不过尺寸光阴”也，叔岩宗之，有唱“保不住光阴”者，恐非谭、余词。

又谭腔字多未正，叔岩正之者极多，其显明者为“叹双亲不由人珠泪双抛”（《南阳关》）之“人”字，老法系上挑，叔岩平落，“人”字不倒，今小谭犹上挑，非余路。老谭“兵部堂王大人相赠与咱”（《卖马》），“人”字亦向上一挑，小余改成平落，“人”字不倒，富英亦未宗之，但叔岩唱片“一饭之恩”（《鱼肠剑》，高亭出版）“之恩”二字不挑，谭法系挑，“之恩”高唱，音不倒，陈彦衡授菊朋即如此，有胜利唱片可印证。

1944年第4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