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所闻而来的消息
程砚秋在天津座是没少卖,钱是没少赚,骂却也没少挨,园子(中国戏院)经理笑,班底角色落(读去声,盖所谓剩两钱为落也)。笔者不善交际,间或以糊口资余买歌遣闷,闲来写写稿子而已。日前碰到几位朋友,他们都是“少爷”“老爷”,一向不大来往的,可是见面之后,他们却供给我不少写稿的材料。
程砚秋来津所以挨骂,便是因为叶庸方的奠仪问题。天津新闻界因与庸方叶氏生前都很有交情,一见砚秋只送了“四元”联币,实在有点对叶氏太不像话,生前砚秋多少得沾叶某人点光,今乃以四元奠仪出之,未免不情。于是高揭“戏子无义”之义旗,向程伶讨伐,甚至程的玩意儿也受到非驴非马的讥刺。可是据砚秋告诉我的朋友,这里面也有不少曲折,便是程之与叶,叶实对不住程。最使程不快的便是长城公司那张《四五花洞》。那时程砚秋正要赴法,叶氏定要程灌片,在临走的前几天(直到前一夕),才灌了长城的那几张《荒山泪》《桑园会》等,而《四五花洞》一片,动机实出于叶,而尚绮霞、荀留香因次序关系皆不肯灌,程乃亲劝慧生,让他唱第二面的头一句,小云唱头一面的第二句,自己唱第四句,荀始首肯。叶氏亦表示此片非卖品,“四大”也认为这是玩的性质,权留作纪念而已。则《四五花洞》之成,程力不小。哪知出片之后,竟销售最多,显见庸方食言。而程在长城所灌诸片,叶已向公司领款,可是砚秋手中只有合同而无报酬。砚秋说,我要是拿合同向叶家子孙要钱,钱到手后,我送一百一千,也觉着我大方。谁知我饶不向人要钱,反露出我小气。再说送礼是来往的事,我送的少,将来我有事时,人家也不至多破费。我若一味大方,将来反形容人家不够格,所以少送。可是还有不送的呢!如果知名者要替叶氏料理身后募捐筹款,那我自然头一个出名,若是应酬份子,原是礼数而已云云。照这话说,砚秋也不算无理,不过这是一个闻所闻而来的消息,笔者不敢确信。好在尚、荀、程诸伶,皆有征可证,程说这话也是“非一人知”者,不难证明。
1941年第16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