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室剧话:坤角瞻仰后记
看过听过之坤角,虽不甚多,已不算少,迩来津中租界,以交通关系,甚少京角来演,中国停戏日久,好听戏的老爷们,便有些闷闷不乐。笔者公余之暇,实在太少,聆歌一道,真是无可无不可。然而友朋中免不了有憋不住、等不及的,不久华安由梁雯娟、童芷苓、田菊林几个坤角合演,友人刘君便邀一往观光,虽不想看,而为“瞻仰”起见,故此走走,故题曰《坤角瞻仰后记》,幸勿以不佞为未看过坤角者。
这个戏班,除了三旦之外,仍是当地那群班底,武生韩长宝,倒霉已极,而派头却大,唱大戏而学杨小楼,闭眼慢抬腿,老境在目,真要使台下望望去之。
田菊林昆腔行不通,改唱皮黄,居然有说她“昆乱不挡”的,她要“不挡”,未必能动全部《玉堂春》之类,誉之太过,是日见其《宇宙锋》,行腔之拙,身段之僵,面部之板,台步之生,扮相台风之不称,皆不能不嗟叹之,嗓子差强,尚算难为了。
下则梁雯娟之《浣花溪》,踹上苏州脚比程砚秋的“个儿”还高,扮相目肿面臃,长而呆板,浑身乱动,一无尺寸规矩,脸上比白面客还不中看,嘴里如同哑巴叫,一字不清,嗓子比朱盛富倒仓、阎岚秋塌中还坏,偏叫我赶上这么一出“光念不唱”的花旦戏,比画几个姿势,虽还罢了,而生疏自见,闻要和童芷苓抢戏码,不知她这大轴子怎么唱法?梁秀娟虽平凡,犹高出此角百倍,梁花侬满台抽风,穷凶极恶,上园子真要吐这是第一次,真不是唱戏而是耍狗熊,好容易对付完了,童芷苓的《香罗带》上。
我看童芷苓不过三次,一次奇形怪状之《啼笑姻缘》而外,倒弄了两次《香罗带》。童嗓子确好,大段居然也能来了,使腔也够板了,扮相仍是太糟,颊红鼻白,颧高面平,眼肿无神,身上仍是照旧,念白前面还好,后半毛病尽出,台步亦不规矩矣,用次等货做新戏衣数件,无一件中看,照“美学”而言,似仍落伍,表情台风,还是不高,捧者甚多,学界尤不乏人,仕媛居然童迷,只好说句“物以稀为贵”。
老生是金伯吟,大约就是金振声,学马学得懈怪,念白如外国人说中国话,一劲儿不利落,把马连良的一顺边毛病学了去,可不会吞吐,别字倒字尖团平仄,一概不问,两条腿如被戏台吸住,懒于抬起,居然持宝剑两腿一齐蹦,似运动员之跳高,奇特,嗓子虽甜,奈不知运用何,宽窄尚好,惟腔调太欠改良,扮相台风,一无可取。童寿苓之陆士科,讨厌无匹,刘君请我,反替我倒道起歉来。一肚子不痛快,回得家来,振笔写出,补古愚公之刊白,而泄我心中之积呕,意存游戏,自非混捧乱骂者之比。
第2卷第3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