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小余的戏（续七）

再扯闲话

又菊朋在胜利所灌《法场换子》由陈彦衡操琴（“恨薛刚”一段），其腔与叔岩迥异，然谭无叔岩好听，叔岩在“夫人哪”时收得稍快，比《洪羊洞》“千岁爷呀”少约一板长短之腔，有谓系唱片尺寸关系，非也，其在台上亦然。按叔岩百代之《法场换子》一片有两疵，一为“恨薛刚”之“薛”字念成阴平，作京音，“倒”了；二系李佩卿胡琴脱了一眼，人多不觉。又“连累他二爹娘不能到头”谭词念“二双亲”。又谭派此一段较余派为多，有“张泰贼……”二句，词惜忘之。又余派之“自刎人头”谭派作“咽喉”；“一人逃走”，谭派作“私自逃走”；“吃醉了酒全不顾满面含羞”，谭派无“了”字（此是叔岩唱腔上省力办法，故加“了”字），“全不顾”作“全不管”；又“忠良臣”谭派作“忠良将”，“乏嗣无后”谭派作“乏子”。“可怜他，斩草除根，寸草不留，天地含忧，怎叫我看水流舟”；谭作“这才是，斩草除根，寸草不留，天地含忧，好叫我顺水推舟”。腔亦多异，谭派“不如禽兽”行腔似《寄子》，叔岩则《寄子》法谭，此戏改之。谭派“含羞”似《上天台》“五谷丰登”之收腔，中眼出“含”字，余派虽亦中眼出之，但“含”字有腔，“羞”字亦有长腔，谭派则直出之无花腔。“闯下了”之“了”字，叔岩有垫字，谭派无之。“滔天祸”叔岩在“滔”字处一断，谭派“滔天”并出。“逃走”叔岩上挑，作“逃哇走”，谭派平收。“不能到头”“头”字叔岩顿住，谭派一腔，下接“把一个”。“两辽王”“两”字叔岩使滑音，谭派不使，但菊朋晚年亦使之。“无后”叔岩亦作“无哇后”，平吐“无”字，加“哇”字，谭派“无”下不垫字，腔亦平。至“夫人哪”，谭派与《洪羊洞》相差不多，叔岩少一腔，前已言之，又菊朋所灌唱片少唱不少句。本篇所谈，据唱片一部分外，更据某老顾曲家述陈彦衡语，及吾自己所聆谭派唱法之经验（谭此戏吾根本未见过），如菊朋及其他票友所唱皆是也，扯闲话从此“打住”，续谈《战太平》矣。

《战太平》

小余起霸，不待四击声头敲完便出，求一整亮相，前已言之。起霸不抬腿，两臂圆而不劲，力涵于内，最神者，即眼神亦合家伙点，此语人或不信，实不诬（其《蜡庙》亦然，前已言之）。此处起霸应起半霸，余则有时竟起整霸，然台面不大，殊难讨好（不及王平之起霸舒展）。陈大濩在北京演《战太平》，亦起全霸，适足见其短耳。在九龙口转身抄起甲叶子紧走数步，风神最满，起霸后唱“为大将临阵时哪顾得残生”，“残”后略作摇曳，使音送得清楚，再吐“生”字，再垫一“哪”字，否则“生”字不易喷出。

1944年第4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