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小余的戏（七）

少春有时不遵余路，未知何故，愿一言之。富英此戏有金殿，略念几句而已，台步极劣，头尤难看。花云自回府起，帘内叫“回府哇”。叔岩有时挑高，与《宛城》之“回操”一样打闷帘起高，其后渐不及前，有时走平音，“回府哇”“哇”字聚力而出，充沛之至。少春皆不宗，宗似黄非黄之《定军山》路子，念“回府哇”，近于“左”味（日前聆小谭《定军山》，念“且慢哪”起高，甚嘹亮，不似黄非黄可嘉）。出场则少春与叔岩同，但叔岩出场不故意亮相，而神气裕如，少春则不能不略作停顿，半斜其头姿势则一，富英则仍是作水步，一身乱动，毛身而出。下马落座，念“可恼”，富英所念直不能闻，少春有味，叔岩此时即有表情，少春欠深刻。及“夫人点兵，下官后堂披挂，请！”之念，则富英匆匆而入，少春亦不及叔岩稳练，叔岩手眼始终一致，念完之后，眼随手走，髯口亦成同一角度，头微动便易一姿势，更谓甚难。夫人点兵唱慢板，其后花云闷帘唱“头带着紫金盔齐眉盖顶”导板，叔岩功夫嗓，清刚之至，富英浑厚但嫌浊，少春味薄，不及小谭，又宸曲折太多，且不亮，当皆不及老谭之圆朗，特叔岩之勾勒清楚耳。“顶”字之嘎起，仍以叔岩为佳，少春亦欠响，但尚能满调，富英前六字尺寸太快，“顶”字自然显冲，但精细不足。出场扎靠起霸，谈到叔岩之起霸，想到叔岩之扎靠姿势，少春其知之乎？叔岩头部不牵强，两臂下垂，肘弯用柔力拉远，永远够尺寸，肩绝对下垂抱拢，但不觉胸部小，背略曲而不硬，胫曲，足尖扣紧，劲内涵，但决不懈，是以太费力，眉轩目朗，面部表情清楚，抬腿步适中，一遵老生规范。少春宜法，否则犹未洽，少春肩太不似小余。小余之起霸以王平最好，《战太平》亦佳，四击头毕即出场，中间亦不停顿。

1943年第3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