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母》的女主角

前些天因为孟小冬唱《御碑亭》，特地牺牲了程砚秋的《荒山泪》不看，听了一次收音机。前一出是言慧珠、张文涓的《探母》，言扮公主，唱两句还不错，只是她的京白有点女学生轧马路、和同伴开玩笑的口吻，不大有“少奶奶”作风。按说，公主已结婚十五年，纵使她是十五岁招的驸马，也该有三十以上了，要是仍带着姑娘气，仿佛不大合适。不过铁镜是个豪爽有至性的女子，养尊处优，也许不大多愁善感。但就大者而言，三十岁的少妇绝不会和十七八岁的姑娘相埒的。

星期日白天，程砚秋在中国亦曾露演《探母》，去年和杨宝森同台，自是珠联璧合。今番陈少霖多少有点“自惭形秽”，可是朋友坚邀同往，只好再作壁上观。遇到了一个熟人，第一句便说：“程砚秋这戏根本不行，他太胖！”我不禁怀疑，铁镜公主已有三十多岁，胖点也不算啥，何况程老板正带着少妇型的风度呢！要说程砚秋对于《探母》，作风不大相宜则有之，要说太胖不行，那却有些武断了。当时朋友亦无回答，大约是默认我的话为是了。由此而言，《探母》的女主角，仍以具少妇型者为合格，只有梅畹华十足够谱，所以梅派的《探母》，确实超于一切。此外太后的人选也难恰当，因为太后起码要在五十左右，陈德霖晚年的霜气横秋（是粉擦得太多），不大中看。近年的诸茹香、于莲仙，也犯这个毛病。魏莲芳太漂亮，林秋雯、芙蓉草太枯干，倒是那个背师弃室的程玉菁有些够味，但又嫌瘦。据说早年胖巧玲（兰芳之祖父）的太后是一绝，我想扮相也很占大部分的关系。这也许是梅巧玲称绝于前，故梅兰芳的公主才不同凡响了。

1942年4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