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游仙窟

乙、游仙窟

《游仙窟》是张文成(约660—740)以自叙体方式、采用骈散相间的形式创作的爱情小说,创作年代大概是680—683年之间[11]。其中“不是”有5例:仆又为诗曰:“……鬓欺蝉鬓非成鬓,眉笑蛾眉不是眉。”|五嫂笑曰:“娘子不是故夸,张郎复能应答。”|五嫂答曰:“奉命不敢,则从娘子。不是赋古诗云,断章取意,唯须得情;若不惬当,罪有科罚。”|下官笑曰:“不是百兽率舞,乃是凤凰来仪。”[12]|五嫂即报诗曰:“李树子,元来不是偏。巧知娘子意,掷果到渠边。”都出现在对话(包括赋诗)中,其中“不是赋古诗云”一例没有字数限制,其余则都出现在需要双音节的场合。其实这些“不是”换成“并非”之类也并非不可以,但是作者没有那么做。如果我们考虑到《游仙窟》是文人的游戏之作,那么“不是”如此多见已经是非同寻常了,那一定是诗人口语中“不是”已经用得习以为常了,他才会自然而然地流注于笔端。

《游仙窟》中“非”字共24见,用于否定判断句的有15个,无一例外都出现在需要单音节的场合,见表6。

表6 《游仙窟》中“非”的使用情况

不难看出,这些“非”都属于传统的文言用法,在具体文句中由于字数的限制无一可以改成“不是”。所以“非”的数量虽然是“不是”的三倍,但是这未必反映口语的真实面貌。《游仙窟》一共一万余字,系词“是”用了多达29次,由此反观5例“不是”,我们可以推测,在张文成时代的口语里“不是”也已经发展成熟了。

时代晚一百多年的白居易(772—846)诗,情形与此类似。白诗中用于否定判断的“非”约有173个,“不是”有36例,“未是”4例,“非是”2例。从数量上看,“非”(173)是“F是”(42)的四倍多,但是我们只要稍作对比,就不难发现“非”和“不是”是不同性质的东西,比如:诚是君子心,恐非草木情。(《和答诗十首·答桐花》)|好是映墙花,本非当轩树。(《有木诗八首》)|寂寞曹司非热地,萧条风雪是寒天。(《初授赞善大夫早朝寄李二十助教》)|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团岂是珠。(《放言五首》)以上都是“是”“非”相对,单音节对单音节。又如:自省于其间,非忧即有疾。(《首夏病间》)此例是“非×即×”的固定格式。|掩抑复凄清,非琴不是筝。(《和令狐仆射小饮听阮咸》)前用“非”后用“不是”,为的是避复。|乃知天子别有镜,不是扬州百炼铜。(《百炼镜—辨皇王鉴也》)|丈人阿母勿悲啼,此女不是凡夫妻。恐是天仙谪人世,只合人间十三岁。(《简简吟》)|愁醉非因酒,悲吟不是歌。(《晚春登大云寺南楼赠常禅师》)|不是尘埃便风雨,若非疾病即悲忧。(《勉闲游》)“不是”配“便”,都是口语;“若非”配“即”,都是文言。|眼尘心垢见皆尽,不是秋池是道场。(《秋池》)|藤花无次第,万朵一时开。不是周从事,何人唤我来。(《陈家紫藤花下赠周判官》)此诗相当口语化,不过用“不是”也是平仄的需要。

白居易诗以通俗易懂著称,他的诗中“不是”用得如此频繁,也是其语言贴近口语的一个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