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吴语
由于作者是杭州人,有些故事又发生在吴语区,因此书中有一大批吴方言词语和一些吴语句法,下面分别列举一部分。[6]
(1)词语(按普通话音序排列)
A. 阿答(第一人称代词,我们,我),熬清受淡(指忍受清苦的生活,也作“熬清守淡”);
B. 巴明不晓(盼望天亮天却老是不亮),把(让;给;被;放),白弄卵(白忙活),白想(即“白相”,书中用作名词,指清客帮闲之类,相当于“白相人”),摆拨(处置,安排),拜见(名词,指见面礼),暴出龙(比喻初出茅庐,初次涉世做事),本(给),毕竟/必竟(必定),编摆(摆布,设法整治人),剥削(训诫,指责;剥夺),拨置(挑拨),不入达(还未进入练达的境界),不上不落(不上不下),不像(不好);
C. 艸鞋爿(草鞋),插趣(打趣取乐),拆(指劝架),拆拽(耍手段,玩花样;耍弄,戏弄),巢窠儿(指妓院,娼家),趁口(随口),趁口长(多嘴),吃寡醋(指不该吃醋而硬要吃醋),蹱蹱动(走路不稳,往前一冲一冲地。“动”,叠音形容词后缀),臭吝(极其吝啬),出色(卖力),出血(出气,发泄),穿扎(穿着,装束),串诈(讹诈,诈骗),吹木屑(指作陪客,白吃白喝白嫖),撮头(犹抽头,赌博时庄家抽取头钱);
D. 搭(搽[粉]),打熬(养[精神]),打和尚(指与和尚私通),打后手(暗中克落经手的钱财),打脚地(犹言垫底),打团团(揣度,猜测),打帐(打算),呆(取笑,戏弄),单头独颈(指孤零零一个,没有拖累),导日(选择吉日),倒牙(松口),嫡嫡亲(最亲的),底桩(打算;预料[7]),点点(一点点,形容小或少),点头播脑(点头晃脑),掉(拉转),东(这里),兜收(斡旋,调停),独吃自痾(吃独食,独吞),独养儿子(独生子),独拄门(指守寡),对绺(对路),掇哄(撺掇哄骗);
F. 发路(饯行),发作(动手),罚誓(犹发誓),沸反(形容喧闹,叫嚷,混乱);
G. 戤(抵押;暂借),干阁(空搁置,指无事可做),个(这),个样(这样),个向(这边,这里),更日(改天),括(勾引,勾搭),管/稍管/管头(赌资,赌博的本钱),过龙(过付贿赂),过望(探访,看望);
H. 好似(好于,比……好),呵大卵胞(比喻奉承有权势者),合条儿(串通一气),和同水蜜(同流合污),斛(转买),花哄(犹胡闹),话(动词,说),话事(说事,管闲事),荒亲(父母将丧或新丧而娶亲),回残(打制首饰剩余的作料;回报),回手(拿回扣),火滚(形容火热),火人火马(形容极为紧急快速);
J. 积落(积攒),急率(匆忙,急切),计较(结果,杀害),夹帮(从旁帮助),家主婆(妻子;主妇),假吃跌(自己明知没有吃亏而假装吃亏;吃点亏),假撇呆(假装糊涂),脚船(脚划的小船),脚蹋(露出痕迹、破绽),脚蹋手歪(行止不端),揭顶皮(犹言揭短),接脚(接班,接着做[某事]),节(量词,用于事情,“这节事”即“这件事,这段事”),结煞(了结),介(量词,个),紧挽(指密友,男宠),浸润(指送财物讨好),局度(手段);
K. 看想(即“看相”,看中),扛(抬,奉承),靠身文书(指自愿投靠官宦人家充当奴仆而立的卖身文契),口面(口角,争吵),苦(硬,强),困(睏,睡),困头(睡意);
L. 揽载船(专门承揽装载运送的船只),擂(拗),累(沾),理论(照料,照顾),凉薄(不富足),亮头(领悟的兆头),了落(了结,发落,打发),瞭看(瞭望),溜亮(爽利,痛快),卵袋(阴茎),落落动(形容钱钞多。“动”,叠音形容词后缀);
M. 妈妈风(形容妇人醉酒),没手没脚(没有帮衬,手足无措),没睡头(难以成眠),迷迷吐吐(犹言缠缠绵绵),免意思(内心勉强);
N. 闹热(热闹),泥水(泥瓦匠),你侬(第二人称代词,你),娘戏(骂人话,犹言“操他妈的[屄]”),捏破屁(喻胆小怕事),弄送(捉弄,摆布),暖肚(兜肚,缠在腰间的钱袋);
P. 爬起(起床),捧粗腿(巴结有权势的人),譬如(权当,就算。用于自我宽慰),撇呆(装傻),撇古(性情固执,古板),破发(攻讦,揭短,说坏话),铺排(夸说);
Q. 千拣万选(选了又选,反复挑选),前亲晚后(前妻之子,对后母而言),揿(用手按),渠(第三人称代词,他),渠侬(第三人称代词,他),圈局(设圈套欺骗、陷害);
R. 热水头(指事情刚刚发生不久或感情尚在高潮期),日趁日吃(挣一天吃一天,每天都必须挣钱才有饭吃),软口汤(吃了会使人嘴软的食物,借指收受的贿赂);
S. 撒娇作痴(故作娇态,做作),揌撒(塞钱物行贿),三头五日(三五日),杀(用在动词后面充当补语,表示程度深,如“笑杀”),伤情破面(伤情面),少长没短(缺这少那,指生活拮据),失盖(睡觉时没有盖好被子),生(助词,意为“……的那样”,表示与数量有关的某种状态,如“三间生”),湿布衫(比喻使人为难、不自在的事情或人物),时病(时疫,流行病),识俏(识时务,知趣),势(作补语,很),收扒(收场,收拾),熟落(熟练),赎药(抓药,专指抓中药),水手(“银子”的隐语),说白(闲聊),搠舌头(嚼舌头,搬弄是非);
T. 掏(偷摸),腾倒(折腾),体面不像(面子上不好看),替(介词,与,和,跟),天蝴蝶(比喻最大的人物),天话(闲话),条直(径直,干脆),贴肉揌(塞钱行贿),头代(想要物色的对象),头路(头绪,事情的来龙去脉),头由(由头,原由),突兀(惶恐不安),抟(办,做),推鬼厮闹(故意推托拦阻),退船鼓(犹退堂鼓),(同“氽”,漂浮),拖油瓶(再嫁妇女带到夫家的儿女),驼(拿);
W. 挖山越岭(爬山越岭),我侬(第一人称代词,我),熩(用文火焖煮),勿(不),兀櫈(櫈子);
X. 先(通“轩”,用杆秤称东西时秤杆往上翘),线结鸡(用线连结着的鸡),相近(名词,附近,邻近),相券(相符),相(看),像意(如意),心想(心情,心思),嗅(引诱;软缠),虚撮脚(假装出急忙上前表示亲热恭敬的样子),魆静(干净,悄无踪影),学嘴(学舌),寻闹头(寻事,找由头);
Y. 挜(硬给人钱物),挜家怀(硬套近乎,强表亲热),样榜(榜样),伊(第三人称代词)[8],一向(问候语,当为“一向可好”之类的省略语),影(晃,闪现,短暂出现),硬砍实凿(指硬碰硬地实干),用(要),有心没想/有心没相(没有什么心思);
Z. 咱伊(咋办。伊:做,办,搞,弄),遭番(往日,从前),早眠晏起(早睡晚起),燥(干),张看(张望),招头(招牌),照脸(指喝酒喝红了脸),黰气(霉气),指搠(指点,指手画脚地议论),制不落(控制不了),逐当儿(逐个地),擢钱(赚钱),捉(介词,把,将),捉队儿(成群结队地),捉空(趁空),捉清(硬凑,硬讨没趣),捉手(凑手),捉头(抽头,设赌的头家抽取头钱),子(助词,相当于“了”),字脚(文字凭据),自耍自(自己捉弄自己),做……不着(拿……做牺牲),作憨(做作,故作姿态),做局(设骗局),做人家/做家(节俭),做生理(做生意,谋生),做用(做事,活动,行动),座头(囚犯中的头领,狱霸),走(指走动,交往)。
(2)俗语
前船就是后船眼(犹“前车之鉴”);出了丧讨材钱(比喻事后扯皮);斧打凿,凿入木(比喻一环一环地追下去,一追到底);买材譬如出嫖钱(买棺材的钱就权当出嫖资了)。
(3)句法
石汝杰(2006)曾论及书中“在那里”型的句式、“着”的用法、补语和宾语的相互位置三个方言句法特点。我们认为书中VOC句式十分常见,这是最明显的吴语句法,[9]例如:装不架子起,当不个抗违圣旨罪名起,也配得你过,支得日子过,说不理过,拿得甚钱出,做姐姐不过,聚得人拢,用得他着,打发分上不开,掩他的口不住,撇不情面过,说他不转,读得书成,轮得他着,他服事先边老爷过,信得他过,捉得头路着,如今我们先动手他起来,本县四爷叫不你车动,割得头落,等等。
当然,要确定明末的吴方言词汇和句法并非易事,许多今天仅通行于吴语区的词汇和句式,在明代未必只限于吴语区使用。学者们已经指出的书中不少吴语词汇或俗语、句式,仔细调查一下就会发现,其他方言区往往也用。例如“仔么”一词《型世言》中常见,王锳、吴书荫的《〈型世言〉评注》云:“怎么,吴语。《醉醒石》第八回:‘过了几日,主翁问饿得仔么了,意思望他死。’”(第一回注10,第20页)按:“仔么”一词《醒世姻缘传》中也多见,可见未必是吴语。又如“两头大”,《评注》云:“吴地俗语,指一个已有妻室的人在外另娶,这按封建名分本应是妾,但为讨好新人,也称之为‘大娘子’,意即与结发之妻同为正室。”(第六回注55,第112页)其实这个词也见于《醒世姻缘传》(《汉语大词典》已引),其他一些小说也用,并非“吴地俗语”。上文我们所列的一批吴语词汇,主要是凭借笔者的语感并初步检索大型工具书和语料库后确定的,还是一个未定稿,一一考校尚需时日。
陈庆浩校点,王锳、吴书荫注释的《〈型世言〉评注》(以下简称“《评注》”),是国内第一部《型世言》校勘注释本,[10]校注质量较高,给阅读此书提供了很大的便利,但是由于校注者不懂吴语,误注和漏注的问题也不少。对于其中存在的注释问题,已有多位学者撰文做过讨论[11],限于篇幅,这里只举几个尚未见有人谈及的例子。
泥水 第二回:“只见泥水定磉,早已是间半开间。”“泥水”指泥瓦匠,“泥水定磉”就是泥瓦匠定下柱础的位置。“泥水”是个吴语词,明清吴语作品中多见,如明汤显祖《还魂记》(即《牡丹亭》)第六出:“你公公说道:‘宗元,宗元,我和你两人文章,三六九比势。我有《王泥水传》,你便有《梓人传》;我有《毛中书传》,你便有《郭驼子传》;我有《祭鳄鱼文》,你便有《捕蛇者说》。这也罢了。……’”《王泥水传》即韩愈的《圬者王承福传》,泥水匠古称“圬者”。明无心子《金雀记》第五出:“〔净〕我瓦屑满车,偏宜与众泥水苫盖。”明孙仁孺《东郭记》第四十出:“呀,却早泥水作头来了!……〔扮泥水上〕学生善砌搬,傅岩徒弟,石块常抟,泥墙粉壁真无算,运土输浆心喜欢。〔合前〕小子泥水是也。……今日完工,与木匠泥水一同犒赏,则索自领去。……〔众笑介〕活作怪!这样花子会做官!我每木匠、泥水、裁缝、厨子做吏部天官也做不住哩!”清大桥式羽《胡雪岩外传》第二回:“他妻子宋氏,小名纯翠,赶着问道:‘胡大先生是谁,你去替他造园子?你又不是泥水、木匠,你有什么好处呢?’”也见于粤语,如清广东四会县荔枝园人邵彬儒所著《俗话倾谈二集》:“建造高楼大屋,又起一所大花园,泥水、木匠、石工三行人等共成,百数日做工夫。……一日午后,有一个泥水师傅赤身露体……”北方一般叫“泥水匠”。此词《评注》当注而未注,非吴语区读者很容易误解。
熩 第四回:“妙珍接了,打一张时,背影却是个和尚,吃了一惊。看罐中,是一罐烂熩狗肉。他也就拿来安在地上,往房中便跑。”《评注》:“烂熩—烂熟得发出油光。熩,音hù,《玉篇·火部》:‘光也。’”(第74页注45)按:《评注》所据为《汉语大字典》,用在此处于义不合。《汉语大词典》音wū,第②义为:“用文火焖煮。清褚人获《坚瓠六集·田家乐》:‘黄脚鸡,锅里熩;添些盐,用些醋。’”所释甚是,今吴语仍用此词。本书第二十六回:“现成下饭,烧鸭、熩蹄子、湖头鲫鱼,倒也齐整。”第三十四回:“走到后山树林里,看见微微烟起,他便闯去,见是一坛狗肉,四围芦柴、艸鞋爿熩着,道:‘我前熩不熟你,今日却被这秃熩熟了!’”“熩”字义同。《型世言》的例子正可以为《大词典》补充更早的例证。石汝杰、宫田一郎主编的《明清吴语词典》“熩”条释作“用文火煨,炖”,举的第一条书证就是上引《型世言》第三十四回的例子(第267页),甚是。
一代 第十回:“周氏忽然对陈鼎彝道:‘我当日因怀雉儿时,曾许下杭州上天竺香愿,经今七年,不是没工夫,便是没钱。今年私已趱下得两匹布、五七百铜钱,不若去走一代,也完了心愿。’”《评注》:“一代—一趟。”(第188页注14)按:所释甚是,惜未言其详。“代”通作“埭”,用作量词,是吴语,既可作名量词,如“一埭路”“一埭字”“一埭屋”,也可作动量词,如“到上海去一埭”。《明清吴语词典》“埭”条已经指出本例的“代”就是“埭”(第115页),甚是。另可参看周志锋《周志锋解说宁波话》上编《宁波话里的一些特殊量词》。
不像 第十五回:“沈刚道:‘前日这些人来,我也不理。说暖屋,我也苦辞。今日来了,打发不像。我也并不曾与妓者取笑一句,骰子也不曾拈着。’”《评注》:“不像—这里是‘不了’的意思。”(第272页注60)按:“不像”是吴语,意为不像样,不好看,[12]“打发不像”是说把他们打发走了不像样子,面子上不好看。这样的“不像”书中例子很多,如第二十一回:“舅母不要声张,声张起来你也不像。”第二十三回:“朱恺道:‘好扯淡!青天白日,酒又不曾照脸,把人搂抱也不像,却怪人说?’”第三十回:“众人倒惊道:‘印没了,难道押下写一印字的理?把甚么搭?难道这两日那里弄得方假印来?被人辨认出也不像。’都替代巡踟蹰。”也说“不像样”,如第三回:“我已与客人说,道他本心要嫁,因有儿子媳妇,怕人笑不像样。不要你们的轿子迎接,我自送他到船。”第三十八回:“柳长茂道:‘外甥,目下米已收完一半,若要等齐,须误了生意。不若我先去,你催完家来。只你客边放正经些,主人家女儿切不可去打牙撩嘴,惹出口面,须不像样。我回家中,教你爹娘寻一头绝好亲事与你罢。’”“不像”绝无“不了”之义。
打后手 第二十一回:“众人讲公事,他只酣酒,也不知多少堂众,也不知那个打后手。”《评注》:“打后手—亦称‘了后手’。指通关节。”(第368页注27)按:今吴语仍有“打后手”之语,意为暗中克落过手的钱物,并非指通关节。[13]又如第三十六回:“这人年纪不多,好的是花哄嫖赌,争奈家中便只本等,娶得一个妻小,稍稍颇有些儿赔嫁,那里彀他东那西掩?就是公事,本房也少,讲时节又有积年老先生做主,打后手,他不过得个堂众包儿。”《醋葫芦》第六回:“王婆道:‘他若肯出,王婆并不相阻,必不打后手;他若不肯到这地步,也索繇他,王婆也没得小伙添些。’”用法相同。
斧打凿,凿入木 第二十一回:“柏清江道:‘你家难道没人?’小简道:‘实是没人。’蓝氏道:‘我好端端一个人嫁你,你好端要还我个人,我只问你要!斧打凿,凿入木!’”《评注》:“斧打凿,凿入木—俗语。斧头先敲打凿子,凿子凿入木头。比喻证据确凿,盯住对方不放。”(第370页注60)按:“比喻”后的解释不确。这句俗语的比喻义是,一环一环地追下去,一追到底,说“盯住对方不放”大致不差,但并没有“证据确凿”的意思。[14]
以上各条,《评注》所释有误或当注未注,原因是不谙吴语。
《型世言》中的吴语成分是研究四百年前吴语的珍贵资料,值得深入探讨。像第二十七回钱公布和洪皮匠设计坑害陈公子的一大段对话,纯用绍兴土白,[15]使四百年前的绍兴话如闻其声,真是生动之极!但是非吴语区人很难读懂。试看此段:[16]
那皮匠便对钱公布道:“个[17]是高徒么?”钱公布道:“正是。是陈宪副令郎。”皮匠便道:“个娘戏[18]!阿答[19]虽然不才,做个样[20]小生意,阿答家叔洪仅八三,也是在学。洪论九十二舍弟见选竹溪巡司。就阿答房下[21],也是张堪舆小峰之女。咱[22]日日在个向[23]张望?先生借重对渠[24]话[25]话,若再来张看[26],我定用[27]打渠,勿[28]恠麄鲁。”钱公布道:“老兄勿[29]用动气,个愚徒极勿听说,阿答也常劝渠,一弗肯改,须用本[30]渠一介[31]大手段。”洪皮匠道:“学生定用打渠。”钱公布道:“勿用,我侬[32]有一计,特[33]勿好说。”便沉吟不语。皮匠道:“驼[34]茶来!—先生但说何妨。”钱公布道:“渠侬[35]勿肯听教诲,日后做向事出来,陈老先生毕竟[36]见恠。渠侬公子,你侬[37]打渠,毕竟吃亏。依我侬,只是老兄勿肯读作孔。”皮匠道:“但话。”钱公布道:“个须分付令正[38],哄渠进[39],老兄拿住子[40]要杀,我侬来收扒[41],写渠一张服辨[42],还要诈渠百来两银子,渠侬下次定勿敢来。”皮匠欢天喜地道:“若有百来两银子,在下定作东请老先生。”钱公布道:“个用[43]对分。”皮匠道:“便四六分罢。只陈副使知道咱伊[44]?”钱公布道:“有服辨在东[45],怕渠?”此时鞋已缝完,两个又附耳说了几句,分手。
其中使用了大量的吴语词汇,有许多沿用至今。
书中有些通假字、俗字和押韵材料反映了吴语的读音,这里略举数例。“撵”写作“”,见第五回。[46]此字盖吴语区自造的俗字,从扌、严声,吴语“严”读作泥母,故可用作“撵”的声母。“倍”通“赔”,见第七回。倍、赔在吴语中同音,声母均为浊音並母,在北方话中则声母不同。“绰号”写作“插号”,见第七、十六、二十二回。插、绰在吴语某些地区同音,在北方话中则韵母不同。“秫秫”写作“茹茹”,是因为“秫”“茹”二字在吴语中声母相同。[47]第二十二回:“又有一个应捕头儿、惯养贼的,叫做荀奇。由你挖壁扒墙,挢门掇窗,他都知道是那个手迹。”《评注》:“挢,同‘撬’。”(第387页注27)按:“挢”义同“撬”没有问题,但在吴语中两字读音不同,“挢”为全浊群母字,“撬”则是次清溪母字。“挢”本音jiǎo(义为“举”)或jiāo(义为“取”),并无“撬”义,当是作者根据吴语读音自造的一个形声字,声母“乔”正反映了它的群母读音。当“撬”讲的“挢”与固有的“挢”字是同形字。第十二回:“两个在灯市上闲玩,只见:东壁铺张珠玉,西摊布列绫罗。商彝周鼎与绒紽。更有苏杭杂货。 异宝传来北虏,奇珍出自南倭。牙签玉轴摆来多。还有景东奇大。”“虏、大”与罗、紽、货、倭、多押韵,是吴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