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余论
如上所述,《骑》系列对语言研究而言是难得的珍贵资料,不过书中还有不少疑难问题有待解决,比如成书年代问题,各本关系问题,等等。即就文本本身而言,也还有不少难解的地方,比如下面这些例子中画线的词语:
(1)这个时候比不如先时热闹。(A1a—b)。
各本同。“比不如”义同“不如”,不知是否方言。
(2)单子上写的是:一丈(张)牛皮一两五戋(钱)叩银,有几丈(张)筭几丈(张)。(A8b—9a)
A、B、C、E本同,D本作“银子”。“叩银”《大词典》未收,当指银子的一种,确义待释。
(3)所以打着这一两天的工夫都要遮完咧,一层(一层)的往下敢(赶)着完,辨(办)到敀(归)起,若有完不了的是说不得咧。(A14a)
“遮”字各本同,可能是个记音字,确义待考。
(4)一面是变钱顿粮食,一面是顾车往海口拉堆上,一到年终,把各处的外账照账收成,就一年的生意筭是作成。(A15b)
“拉堆上”各本同,不知何义。
(5)这个马本成急性的马,万一拿鞭子打他身子咧,橑□(蹶)子恼怪帮子。(A24b)
“恼怪帮子”各本同,可能是方言,待释。
(6)把那个酒壶送过来,咱们随手各人筛各人哈(喝),讲主是顿壶是(使)得。(A21a)
“顿壶”各本同,似指各人负责喝完各人壶里的酒,待考。
(7)那吗,你呢合走道的问一问,那一道河是如候摆船,淌捎?水深不深?(A35b)
“摆船”他本或作“排船”,“淌捎”或作“汤消”“荡消”,淌、汤、荡都是“蹚”的记音字。这两个词语的大概意思是,前者指用船摆渡,后者指涉水蹚过河,但“捎/消”的形音义还有待考证。
(8)莫不了的,今个又是那吗打盹。(A37a)
各本同。“莫不了”大概是方言,确义待释。
书中还有一些比较特殊的句尾语气词,如“不子/否子”“罢子”等,用例不多,其功能和来源值得探究;还有常见的“否咧/不咧”,也见于《华》《你》《学》(均写作“否咧”),用法多样,比较复杂,需要仔细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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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中文学术前沿》第五辑,浙江大学出版社2012年10月)
【注释】
[1]标题系截取全书第一句“骑着一匹飞快大马”的前四字而成。各本标题不同,但实为同一种书的不同抄本,本文以“《骑着一匹》”统称之。
[2]这是《骑》系列中最早被发现的一种,有韩国鲜文大学中韩翻译文献研究所朴在渊、金雅瑛的整理本,把全书逐段标点,配上现代汉语译文和韩文译文,后附影印本,作为“近代汉语资料丛书(15)”印行(2008年6月),免费赠送相关研究机构和学者。
[3]“ ”当是“碱”的俗字,“碱厂”应是地名,辽宁本溪东面不远有“碱厂营”“碱厂门”,当即其地。
[4]此书的语言带有明显的东北方言色彩,这是很多学者的共识。书中提到的东北地名有:我们这关东一省地方、六站、辽阳、沈阳、凤凰城、金家河/金家何、雪里站、石门岭、林家台、连山关、小高岭、唐河沿、张家店、王保台、太子河、常兴店/长星店、辽东等等。
[5]参看汪维辉编(2005)、汪维辉等编(2011)。
[6]以下讨论以A本为主,必要时兼及其他各本。为讨论方便,引用原文保留必要的俗体字。
[7]“䚹”见《玉篇》,同“庀”。在这里是“庇”的俗体。
[8]《你》也是抄本,因此保留的俗体字比《华》多。
[9]见周志锋(2006),第55页。据《古本小说集成·九云梦》曹中孚所作前言,该书为高丽坊刊本,胡士莹认为应是韩人金春泽所作。书末署有“崇祯后三度癸亥”,知其刊刻时间应在清嘉庆八年(1803),时代略同于《骑》。周志锋称“书中多奇字”,确实如此,《骑》中很多罕见怪字在《九云梦》中往往能找到字例。
[10]分别在上卷8b、10b、65a。
[11]见周志锋(2006),第39页。
[12]各本均作“時”,但注音为song;A本原写作“時”,后涂改成“送”。疑当作“从”,因韩语两字同音而误写。
[13]指后天。下文作“後兒个”。
[14]A本原写作“師”,后涂改成“使”。
[15]即商量,今吴语仍如此说。
[16]“整”作“正”书中多见。
[17]此当是因韩语无轻唇音而误记。
[18]那个怕甚嗎(麼)呢?回来的時候赶到嶺根底些(下)牲口舖里從(重)新打鏘(原写作“掌”),有錠頭就牲口拉得筋(勁)。(A35a)应作“掌”为是。
[19]何亚南、苏恩希(2007)曾指出《你呢贵姓》中的“拿倒”就是“拉倒”,甚是。
[20]《老乞大新释》:“你多站在王京起身来着?”(1a)《重刊老乞大》下:“你多站从王京来的?”(3b)也用“多站”(各2见)。
[21]例子有:一齊發得瀋陽/阁得一邊/却是有話該當説得頭裏/他们也惱得裏頭白費錢/熬湯作菜的時候,擃个別的肉,交得一塊作就正有吃頭,等等。
[22]何亚南、苏恩希(2007)曾论及“底些”和“难得”,可参看。
[23]如:横竪(原写作“恒是”)日头落不了。(A22b)另一处即作“恒是”:你们恒是黑着走不着。(A27a)
[24]也见于《朴通事新释》《华》和《你》《学》。
[25]意为“方便”:掌柜的,你们这个店里甚嗎(么)也都便宜(原写作谚文,旁边标“並一”)吗?要甚嗎(么)都有啊。像我们有名头的大店,甚嗎(么)都不便宜(原写作谚文,旁边标“並一”)咳(还)了得咧(了)。(A40a)
[26]介词,相当于“从”。
[27]土地面积单位:我们今年个三成的地,谷子才打下十几斛粮食来。(A25b)
[28]指“价码”:永长家亲手开一个单子,每种(每种)底些(下)画瑪(码)子,给客商们瞧。(A8b)《华》作“码子”:他照样拿过来,一点儿也不错,各样底下都画个码子。(卷上32a)
[29]义同“喝”,用于“哈酒”“哈茶”。
[30]相当于动词“拿”:把几捆柴火。(A40b)《华》:那么就把我的名帖到门房里,教他們送进里头去罢。(19a)
[31]意为“繁琐,麻烦”:若不中意,却就无法可治,就像一刀两断的,也不省勞(唠)叨吗?(A10a)阿哥,你咳(还)不明白我们这铺子里生意勞(唠)叨(原写谚文)。一年四节,再没有不忙的时候。(A15b)在这里有空儿的時候尽力儿好生藏(装)车咧(了),却不省明个的勞倒(唠叨)吗?(A22a)
[32]《 你》写作“唠道”:你这个卖买宲(实)在唠道,辨(办)道(到)这头不合实,辨(办)到那头又不对盡(劲),我咳莫(摸)不着该怎吗着才好呢。(14b—15a)《学》写作“劳道”:你这个卖买寔在劳道,辨(办)到这里不合实!(8a)
[33]意为“对得住,对得起”。
[34]相当于“您”。
[35]介词,相当于“对;向”:王伙计有(又)是作出甚嗎(么)主意来呢?只管望我们说。(A48b)
[36]“ 嚷”字原写作从口从昜。
[37]原写作“找樣”。
[38]用作介词,相当于“从;由”:年走票的不擱海路通行,又是搁那嗎(么)走呢?(A4a)
[39]年走票的不搁海路通行,又是搁那嗎走呢?(A4a)
[40]若是他們离离胡胡的,離散彫遠,胡讨虚价咧(了),这如何成得了呢?(A8a)表示离谱、差得太远。详下文。
[41]应为“不过是”之意:過不是这一点意思。(A12a)一种海菜是原是有钱的不吃,到处庄田家吃不起值钱的东西,過不是图贱买吃海菜呢。(A16a)才刚说的是過不是向你顽笑的话。(A43a)
[42]犹言“对脾气”:嗳呀,人品却到(倒)不离,天性明公,就是性品忒急。作比要办这一件事,立刻就办得来才對得他的邊。(A13a)
[43]犹今言“喝高”:罢呀,酒却是寔(实)在再不敢哈(喝)。今个早起哈大咧(了),这个时候咳(还)没有醒过来。(A20b)
[44]指“住,住宿”,书中多见,如:咱们今个到那里宿呢?早晚往金家何存去罢。(A22b)你说的不错,走路是原是该这嗎(么)着。早存早起,晚存晚起。(A23b)
[45]相当于“我”“你”,如:我一个并不是一半年走过的。(A22a)阿哥,你一个本来走惯,差不多点恼成京游子咧,如何不慟(懂)这个理呢?(A19a)
[46]意为“打算”:起根各人打着发卖存货,倒等现艮(银)子,敀(归)人家的票,所以他们一去的时候亲手并没有带连一分艮(银)子去。(A5b)
[47]意为“踫到;假如”:打着一(以)后我又打盹咧,你们爷爷们随手打我嘴把(巴)子罢。(A37b)
[48]原写作“勲”。
[49]原写作“項”。
[50]犹言“在心;用心”:橫竖(原写作“恒是”)到京里按心看顾你就是咧,再没有别的讲主头。(A31b)
[51]同“抹”,指调头,转弯:要回去罢,車磨(原卷作谚文)不开。(A32a)
[52]犹言“相信;信任;信赖”:那个也信付不得,打锵(原写作“掌”)又是怎吗的呢?一打咧锵(原写作“掌”),牲口才走几步地,锭头都磨平儿咧。不过是比不打好些。(A35a—b)
[53]指搭桥,造桥:我早打听着,也没有船,也没有打橋,都是湯(蹚)捎(原作諺文)过去咧。(A35b)
[54]似为“腾出”义:咱们俚戏的话先别讲,你呢给我们驪个存下地方,回来再往你顽笑。(A38a—b)
[55]我们也怕的是你们这里没有地方,所以早起打发後送的头里给你们送信来,不许存别的客呢。……所以清(成)天家盛心候着你们,才刚後送的李千里,给我们带信来咧。(A39a)
[56]相当于“放”,有两种用法:一是指“摆;存放”:咱们四五辆大车交不开,这是怎吗个存法?……我合他问一问,咱们交得交不得咧。(A38a)二是指“掺合”:不论穷富人家,熬汤作菜的时候,擃(弄)个别的肉,交得一块作,就正有吃头。(A16b)
[57]指不好、差劲:刘掌柜的,请这来,你们这个二無釅的酒,咱们怎嗎(么)哈(喝)法?拿别的干酒来,多给你们几个钱是(使)得。(A42b)B写作“二味釅”。就是东北官话、冀鲁官话里的“二五眼”(也写作二乌眼、二古眼、二谷眼、二屋眼等,见《汉语方言大词典》)。参看《汉语大词典》“二五眼”条。
[58]犹言“子鸡”:这都不是当年的孫鷄,都是抱蛋(原写作“卵”)的老母鸡。(A43b)
[59]等于“肥”:咱们不肯买这样正膄(瘦)的,越煮越不烂的呢。你们比这个停肥的再拿几个来罢。(A43b—44a)
[60]一个买卖是差不多里外一理啊,要“哀二(而)不傷”罢了。(A44b)此当是用《诗序》“《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语,意为恰如其分,不偏不倚。
[61]掌柜的,教一个店里的人,又謄(腾)一面锅,烧一点水,把这个鸡退毛。(A45b)
[62]指“起初;开始”:我们这里今年成底頭却到(倒)不离。赶到秋天一涝大水,各城沿上的藏家(庄稼)哺哩都冲丟咧。(A4a)
[63]意为“能够”:你们恒是(橫竖)黑着走不着,这个山道黑吗古董的,车治得走吗?(A27a)明个咱们车却是不用走咧,动不动的牲口拉车治得走吗?(A47b)今天山东方言仍说。
[64]暴費掌柜的啊,回来再打搅。(A31b)
[65]意为“不一定”。字又写作“據”:那个也不據,也不但穷人们吃,不论穷富人家,熬汤作菜的时候,擃(弄)个别的肉,交得一块作,就正有吃头。(A16b)
[66]C、E本作“劳金们”,D本作“老金们”。
[67]见《汉语大字典》第1969页。
[68]《你》同,参看何亚南、苏恩希(2007),第159页。
[69]在《华》中“成”与“清”有相同的注音(如《华》上4b里的“成”和《华》下8a里的“清”),但“情”和“成”的注音都不同。(“清”和“情”则有相同的注音)。“成”与“清、情”互通,不知是东北口语实际读音如此,还是韩语音同致混,尚需研究。
[70]见《东北方言词典》,第17页;《哈尔滨方言词典》,第317页。
[71]参见何亚南、苏恩希(2007),第158页。
[72]见《蜀语校注》,第140页。
[73]据《牟平方言词典》,“窎”不仅能表示距离远,还能表示时间长。(第233页)
[74]《哈尔滨方言词典》记作“吊远”,表示“相隔很远;偏远”。(第228页)
[75]以上材料分别见:《牟平方言词典》第198页,《万荣方言词典》第233页,《宁波方言词典》第108页,《广州方言词典》第255页,《厦门方言词典》第157页,《汉语方言大词典》第5030页。
[76]见《徐州方言词典》,第231页。
[77]见《汉语大词典》第11/892页。
[78]东北方言平舌音和翘舌音不分,所以也写成“离山吊远”。
[79]即“饥荒”的音变形式,有“债务”和“麻烦”二义。
[80]意为“一齐”。“打胡”即“打夯儿”,“齐打胡里(哩)”是“打胡”的扩展形式。
[81]A本原文写作谚文,应作“熬糟”,意为苦闷懊恼。
[82]指因供大于求而贬值,掉价儿。
[83]今天东北话说成“得活”,意为“完成,搞好”。
[84]表示“管换;包换”。
[85]指玩笑,闹着玩儿。
[86]意为“糟蹋;毁掉”。
[87]《老乞大新释》中“吃”一律写作“吃”,其他三种《老乞大》则都写成“喫”。《骑》《你》《华》中“喝”都写作“哈”,而《老乞大新释》和《重刊老乞大》则都写作“喝”。
[88]见汪维辉(2007),第27页。
[89]参看汪维辉(2007),第16—17页。
[90]这句话在其他三种《老乞大》中的表述是:争甚么有?买也买了也,索甚么闲厮诞。算了价钱,捡与他钞。(《原本老乞大》37a)说甚么闲话!就算了价钱,看了银子,交易了罢。(《老乞大新释》42b—43a)说甚么闲话!就数了价钱,看了银子,交易了罢。(《重刊老乞大谚解》下59a)
[91]这句话在其他三种《老乞大》中的表述是:咱每闲话且休说。(《原本老乞大》5b)咱们闲话且休说。(《老乞大谚解》上15b)咱们闲话且休说。(《重刊老乞大谚解》上15a)
[92]大河内康宪(2001)认为,“今天、明天、昨天”首先在1900—1910年的晚清小说中大量出现,推测这是19世纪70年代以后的30年间发生的词汇变化。《黄绣球》《老残游记》《官场现形记》都是这一时期的作品,除了“今日、明日、昨日”外,首先出现了“今天、明天、昨天”。(第6页)《骑》的时代比那些作品要早。
[93]参见吕叔湘《释您,俺,咱,喒,附论们字》(1940年,《汉语语法论文集》(增订本),商务印书馆1999年版)、《近代汉语指代词》(学林出版社1985年版),第64页。太田辰夫《中国语历史文法》(修订译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03页。朱德熙《语法讲义》(商务印书馆1982年版),第82—83页。
[94]参见刘一之《关于北方方言中第一人称代词复数包括式和排除式对立的产生年代》,《语言学论丛》第十五辑(商务印书馆1988年版),第110页。
[95]参见梅祖麟《北方方言中第一人称代词复数包括式和排除式对立的来源》,《语言学论丛》第十五辑,第144页。
[96]参见蒋绍愚、曹广顺主编《近代汉语语法史研究综述》(商务印书馆2005年版),第35—36页。
[97]《原本老乞大》包括式用“咱每(咱)”,排除式用“俺(俺每)”。其他三种都是“咱们”和“我们”对立。
[98]参见《朝鲜时代汉语教科书丛刊》(一),《老乞大谚解解题》。
[99]参见《朝鲜时代韩语教科书丛刊》(一),《老乞大新释解题》。
[100]两种《朴通事》里的“我们”全都用作“排除式”。
[101]冯春田(2000)指出:“在《老乞大》、《朴通事》以及《醒世姻缘传》这样的以北方话为方言背景的文献里,‘咱(咱们)’是用于包括式;而像《型世言》这样的带有南方方言(吴语)色彩的文献里,‘咱’则常常用于排除式。”(《近代汉语语法研究》,第19页,山东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这段话下面本有小注:“这里是就大致情形而言。”刘一之(1988)考察发现:《金瓶梅词话》“我们”用作包括式的8例,其中6例出现在五十三至五十四回;“我每”用作包括式的1例,也出现在五十三回;五十三至五十七回,“咱”出现了24次,用作第一人称单数的有23次,而用作包括式的只有1次,“咱们”用作第一人称单数的仅有的1例,也出现在五十七回。明人沈德符《万历野获编》认为《金瓶梅词话》“原本实少五十三回至五十七回,遍觅不得,有陋儒补以入刻。无论肤浅鄙俚,时作吴语,即前后血脉,亦绝不贯串,一见知其赝作矣”。(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652页)那么,这几回中“我们”“咱们”的混用“大概是和增补人的籍贯有关”。(第95页)
[102]“咱”在《训》中一次都没有出现。
[103]有一处“俺”是表单数的:外郎喝他娘子说:“这婆娘,你知道甚么事!俺这两个兄弟,水也水里去,火也火里去,这般结交!”(下,5a)
[104]吕叔湘《汉语语法论文集》(增订本)(商务印书馆1999年版),第5页。
[105]“俺每”仅一见。
[106]原卷作“我一们”,仅此一见,“一”或为衍文。
[107]《水浒传》的方言背景一向是人们讨论很多的一个问题。罗尔纲(1992)确定其前七十回作者是罗贯中,但“前七十回和后二十九回半不是同一个作者”。(第83页,第19页)本文从此说,并主要考察前七十回中的文例。“俺每”的写法是到90回后才出现的(共5见),只有例(46)这一处用作包括式。
[108]详细数据见刘一之(1988),第96页。
[109]参见刘一之(1988),第98页。
[110]《水浒传》中“咱”其实用得不多,共6见,前七十回中仅2见。但无论是七十回前还是七十回后,作者都认为“咱”=“俺”,如:杨志道:“待俺回来还你,权赊咱一赊。”(十六回)兀颜统军听了大喝道:“无智辱子,被汝生擒,纵使得活,有何面目见咱?不用相换,便拿下替俺斩了。”(八十八回)(从“们”“每”字形的改变,笔者推测,七十至九十回和九十回以后或许出自不同人之手。)可见,七十回后的作者即使不是罗贯中,也是同样对第一人称代词排除式、包括式不敏感的人。
[111]从《骑》的内容看,这是写给走陆路来中国的朝鲜商人看的。那么,理论上说,其编写者所习得的不可能是江淮官话或吴语。
[112]见波多野太郎编《中国方志所录方言汇编》第三编(日本横滨市立大学,1967年),第210页。
[113]此文初稿题为《汉语方言“明天”、“昨天”等时间词的地理分布及其历史含义》,载《中国语方言の言语地理学的研究》研究成果报告书第3分册《方言地图及其解释》(中文版),2007年3月,附有彩色方言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