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伊·吴亭致马克思
伦 敦
1871年10月28日于日内瓦
亲爱的公民:
我曾收到荣克的来信,他要我为您申请一份护照,现在我赶紧把它随信寄给您;希望您原谅我这种令人遗憾的健忘或马虎;我本来认为,既然我已有那么长的时间没能为这位公民[1]弄到护照,他大概不需要了。但是我发现,晚做总比永远不做好一些…… 我天天想写信给您,不论是过去或是今后,我都有那么多话要跟您谈,以至于我无法确定,该从何谈起,又该怎样结束。请允许我在这里对您讲一句令人忧愁的心里话:我在您身旁过得那么轻松自由之后,重又陷入这种卑劣的阴谋和卑鄙的诽谤的气氛中,我深感厌恶;似乎这些人是被收买来阻挠国际的事业前进的!同盟中的渣滓是这样一些人:酒鬼茹柯夫斯基、蠢货阴谋家艾尔皮金、伪善者佩龙(他为自己不能在日内瓦工人中混上高位而感到很伤心,从那时起他就开始宣称要脱离政治了);支持这些人的有:腊祖阿那样微不足道的人(要求引渡他时,我们保护了他,我们这样做是为了原则,而决不是为了他本人),马隆那样徒骛虚名的人,安得列·莱奥女士那样自命不凡的人和诸如此类的人!而我们在这里则是一些见证人,看到了两种人攻守同盟的奇异情景,一种人冒充真正的国际主义者,另一种人则是一些狗腿子和对真正雅各宾党人可笑的模拟者!而且所有这一伙人只是在忙于辱骂工人协会,并和《日内瓦日报》一起齐声高唱总委员会的独裁和必须使它恢复理智!
马隆先生及其同伙说,吴亭到伦敦去,是为了投靠马克思(这些蠢人就不懂得,这样一来,他们不是贬低了我,反而抬高了我!)不过又说,马克思的统治不久即将结束,甚至象泰斯这种人(?请您最大限度地对此保密,因为我要把这种坦白承认归功于和马隆非常接近的一个人的多嘴多舌)也对德国人的这种独裁不满意(您看,这些高卢雄鸡是何等真实的国际主义者!)等等,等等,等等…… 当然,所有这一切阻挡不了我们,我们会打乱他们的计划,但我感到可惜的是,有时候不得不在这些事情上耗费宝贵的时间··…· 不久前,由于召开群众大会〔1〕(这里我应当说,我从伦敦回来以后,在这次大会的整个组织工作上化了三星期的时间)同盟分子造谣诽谤,说我们的示威游行不过是选举前的一种手法(为了把格罗斯兰在11月选进国务委员会),这种诽谤后来得到《日内瓦报》的呼应;他们还说,因此法国流亡者(声名狼藉的流亡者!!)不应该参加示威游行,理由是在流亡者大会上拥护参加我们群众大会的人和反对者几乎打了起来(其实,这是常见的现象!);最后,国际主义者一派击败了这些模拟雅各宾党人的家伙;流亡者参加了在我们中央支部红旗下的示威游行,于是同盟分子的手法破了产。不久以前,有几位我还不完全清楚其名字的流亡者,出版了自己的报纸《社会革命报》第一号。不用说,这第一号的内容包括对格罗斯兰个人的攻击〔2〕(他是我们的朋友,为国际做了极多的工作。他比所有其他的日内瓦人都要勇敢百倍,他敢于在伦敦代表会议〔3〕之前批评同盟,这就足以成为他们进行攻击的理由),这种个人攻击和《日内瓦报》上的攻击很相似。这家《社会革命报》答应在下几号还要刊登有关揭露我们联盟内部纠纷的其他材料,也就是有关开除佩龙和吉约姆的喽啰这件事;因而,他们想对禁止宣扬个人争论的伦敦代表会议进行报复,企图用这种方法使我们卷入这种争论!为了把事情讲得更清楚些,我要补充一下:安得列·莱奥女士冒充自己是这些文章的作者,尽管从这些文章中可以清楚地看出那是佩龙的手笔。而这个莱奥女士(但愿弗兰克尔别生气!)甚至好象并不害怕有朝一日我会狠狠地申斥她在洛桑代表大会上的发言中对费雷和里果的卑鄙攻击〔4〕。
为了让您熟悉这里所发生的事情,我不得不再滥用一下您韵耐心。当这些好汉们看到他们的新发明,即成立一个新的同盟支部,欺骗不了总委员会时,就企图用下列两种方法强迫我们接受他们:(1)他们提出一份要求吸收他们参加中央支部的集体申请书,以便控制中央支部,并且发动协会反对总委员会所做的一切事情;我们对每一名候选人逐个地进行讨论,并因其中许多人搞阴谋和无诚意而被拒绝吸收进来之后,我们粉碎了他们的阴谋;(2)现在他们想组织一个公共食堂——同盟的隐蔽所来笼络人,并以此使我们的俱乐部陷于孤立。这个食堂几个星期以后就要停办了。
现在我把《日内瓦报》寄给您,这家报纸把同盟置于自己的庇护之下,这是对这些先生们的沉重打击。同时我把登载着有关我们群众大会的报道〔5〕的那一号《日内瓦报》也寄给您,凡尔赛《公报》全文转载了这篇报道。想必您已在所有大陆报纸和英国报纸上看到了如此可喜的新闻电讯:说我们的群众大会开得不成功。在最初的一瞬间,我被这种卑鄙行径所激怒,原想发电报给您,但仔细考虑了一下,又算了算费用(要8法郎),就决定让您自己去猜测这是反动报刊在撒谎。您可以在《平等报》上看到我们的呼吁〔6〕,我把用粉红色纸张印这项呼吁的海报寄给了您;十分清楚,如果我们事先不相信这次示威游行会取得完全成功的话,我们就不会那样广泛地用海报进行宣传了。确实,这次成功超出了我们大家的预料:整个日内瓦都行动起来了,我们的游行队伍长达3—4英里,在好几条主要街道上胜利行进,走向卡鲁日[2],在那里,我们受到礼炮齐鸣的欢迎,有五千名群众聚集在露天地里听我们的演说。日内瓦的全体工人居民这样坚决地响应我们的号召,这样明确地对国际表示同情,是前所未有的。所有的发言都受到了热烈欢迎,而资产阶级却害怕得发抖。反动派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到处发电报,硬说我们的示威游行没有成功!这就是历史真相!遗憾的是,布鲁塞尔的《自由报》也上了这个当,转载了报道我们完全失败的官方电讯;我们随即去信加以辟谣。不过,10月26日的《宪法报》相当详细地报道了这次盛况(尽管那些演讲在报上叙述得很不好)〔7〕。下里期五的《平等报》上将详细介绍群众大会的情况。我们没有提前出版这一号,原因是(1)不要使急于出版增刊号被说成是我们害怕《日内瓦报》的报道会产生影响;(2)因为演说的速记稿还没有整理好。因此这一号将于下星期五出版,如果您能在英国报纸上揭露《日内瓦报》搞的那一套诡计,那对我们会非常有利……
受某些同盟分子唆使的法国流亡者,正在鼓动成立法国人支部。可是,我们不能允许在这里那样干,因为那么一来就会导致总崩溃;日内瓦人就会完全有理由宣布:我们退出国际;既然每一个民族要成立单独的组织,那我们也要建立纯粹是日内瓦人的组织;那样一来,我们的事业将会就此断送;我们试图向法国人说明,只能存在按职业组成的支部和混合支部——中央支部,此外,也有根据语言原则成立的支部,例如,德语和意大利语支部,但在原则上我们不能允许在大家都讲法语的日内瓦设立专门的法国人支部!……荣克派年轻的福雷斯蒂埃来我们这里,昨天他来看我,把《伦敦1871年法国人支部》的章程转交给我,我看了以后,坚信总委员会对这个章程将会作很大的改动。例如章程的第3 条第2款说:
“同样,本组织的宗旨在于找出一些能够尽快在法国创造最好的经济和政治条件的途径和方法。”〔8〕
我认为,这类宗旨不能成为伦敦法国人支部的专利;如果广大群众把这个法国人支部看成是法国的一个最高领导机关,那就会使协会受到量大的损失。我还认为,每个支部所追求的唯一目标应该是到处和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争取劳动者的解放,而不能让反映民族主义的条文问世,因为它会给国际队伍带来分裂,而不是团结。而这个支部在第11条中提出的要求则完全是不能接受的:
“将派一个或几个代表参加总委员会。”我认为,任何支部都没有这种权利。总委员会可以随便补充自己的成员,这是它独有的权利,任何支部都没有权利把“一个或几个代表”强加给它。而该条第2款又说:
“支部的每个成员必须作为本支部的代表参加总委员会。”
这是对于总委员会的一种表现得十分尖锐的敌对态度,因此我相信,这些先生们将会遭到您的有力反击。荣克向我们打听那些请您组织斯拉夫人支部的人的情况〔9〕。不久以前,我们通过一个朋友,间接地了解到他们的意图,而过后不久,贝克尔就收到了他们的来信。应当指出,这些人根本没有想到去找特鲁索夫,尽管他是俄国人支部的书记,他们对他应该是熟悉的。我们自己还没有草拟好对这个支部的最后意见,但我们答应向您提供确切的消息,请您相信,我们对待这件事将是公正的,没有私人恩怨。您认为需要向我们了解情况,对此谨请允许我们向您表示感谢,并请允许向您陈述我们的怀疑和担忧。这些担忧可以归纳为,我们预料会有新的阴谋,或者更明确些说,它是旧阴谋的一个新花样。一旦成立了新的斯拉夫人支部,那么还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止他们在日内瓦成立将有艾尔皮金·茹柯夫斯基一伙人参加的新的俄国人支部呢?还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止他们给巴枯宁甚至给涅恰也夫恢复名誉呢?(据说,这个骗子不久前还在苏黎世,而且能够在那里招徕一批信徒,只是在查明他的偷信等事件以后,他才丧失了威信。)请您想想,苏黎世青年的智力发展何等不足。一般说来应当指出,苏黎世的俄国妇女要比男子严肃得多;这些青年无知得惊人,不管什么坏蛋唱的高调都能把他们迷住。此外,可以有信心地说,无论在俄国还是在斯拉夫国家成立这类支部,都不会得到赞同。在这些国家里,斯拉夫工人已经在积极参加国际运动,他们绝对不愿听取苏黎世青年大学生的教训,因为这些青年大学生的愿望在斯拉夫国家中是远远得不到满足的。即使在俄国,对于一些青年人并无特殊需要而仅仅是靠自己父母的钱离开俄国(因为他们并不是被驱逐,也不是逃跑),现在又冒充为国际的这种做法,无产阶级青年也是极不赞同的。实际上,这些青年在苏黎世无事可为;要是他们愿意为人民的事业服务,他们就不会离开自己的国家(我讲的不是妇女,她们在自己的野蛮国家里是没有学习机会的)。简而言之,我们看不到有什么理由要在苏黎世建立一个斯拉夫大学生支部。如果他们要出版各种社会主义著作,那么他们可以找我们专门为此而成立的印刷所。他们研究社会问题,建立图书馆,召开会议(当他们还没有象在苏黎世那样一再发生争吵和分歧的时候!)那是很好的。但这同有权称为斯拉夫人支部,差距还很大。这个名称使我们享有很大的权利,因此我们认为,把这个名称给予大家完全不熟悉的大学生,那是危险的,因为这些大学生无论在俄国还是在斯拉夫国家的活动都可能导致极为不良的后果;更不要说阴谋家会轻易地利用这个支部的活动来败坏我们整个协会的声誉了。再次请您相信,这些话完全出于我们对国际的忠诚。让这些大学生到自己的祖国去吧,让他们在那里宣传我们的思想和帮助建立支部吧——这就是这些青年应起的作用;但是,可别让他们扮演工人独裁者和最高领导人的角色。
请原谅这封信长得不可饶恕,但我还想再把它继续写下去,因为一提笔,我心里就想到您。我由于在您处逗留时间颇为短促而感到懊恼,但回想起您对我的友好款待,懊恼的心情就略感宽慰了。我感谢您和您全家以及您的非常好的朋友恩格斯对我的友善;希望不要把这话看作是老生常谈。我始终不渝的愿望是,用我的忠诚和真心实意为我们的共同事业服务,来报答这次款待。
致兄弟般的敬意。
尼·吴亭
荣克来信说,不久将把代表会议的各项决议寄出;我正在焦急地等待着。〔10〕
燕妮小姐[3]会告诉您有关我们的姊妹埃莉扎[4]的消息;她已不在这里了。
尼·吴亭
[1]大概是福雷斯蒂埃。——编者注
[2]日内瓦郊区。——编者注
[3]燕妮·马克思。——编者注
[4]托马诺夫斯卡娅。——编者注
〔1〕指1871年10月22日在日内瓦举行的第一国际成立七周年纪念大会。有关这次会议的报道载于1871年《先驱》杂志第10期上。——第112页。
〔2〕指刊登在1871年10月26日《社会革命报》第1 号上的文章《国际大会》。(《Meeting de 1'Internationale》)。——第113页。
〔3〕标志着马克思和恩格斯为建立无产阶级政党而斗争的重要阶段的国际伦敦代表会议于1871年9月17日至23日举行。——第113、117、140页。
〔4〕吴亭指安德列·莱奥1871年在和平同盟洛桑代表大会上的发言,莱奥在发言中把费雷和里果称为公社中最凶险的人物,说他们曾要求采取血腥的措施,而当时费雷还被关在狱中。——第113页。
〔5〕《国际工人协会的节日》(《La fête de I'Association internationale》)一文载于1871年10月24日《日内瓦报》第251号。——第113页。
〔6〕吴亭在信中提到的《致全体劳动者的呼吁书》(《Appe lgénéral à tous les Travailleurs》)载于1871年10月21日《平等报》第20号。——第114页。
〔7〕指两篇文章:《国际的节日》(《La fête de l'Internationale》),载于1871年10月26日《宪法报》第90号;《日内瓦国际工人协会周年纪念》(《L'anniversaire de l'Association Internationale à Genève》),载于1871年11月5日《平等报》第21号。——第114页。
〔8〕这里和下面引用了1871年法国人支部章程,载于1871年10月8日和9日《谁来了!》报第6 号。——第115页。
〔9〕指巴枯宁派打算在苏黎世的俄罗斯和斯拉夫大学生中建立同盟小组的企图,看来马克思是从约·菲贝克尔那里得到关于此事的消息的。荣克1871年10月23日在回答马克思的询问时指出,巴枯宁派企图组织斯拉夫人支部,以对抗国际的俄国支部。——第115、151页。
〔10〕标志着马克思和恩格斯为建立无产阶级政党而斗争的重要阶段的国际伦敦代表会议于1871年9月17日至23日举行。——第113、117、14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