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弗·丹尼尔逊致恩格斯

358 尼·弗·丹尼尔逊致恩格斯

伦  敦

1892年7月7日于圣彼得堡

尊敬的先生:

非常感谢您6月18日的十分亲切而又极有意思的来信。您说:“……而我们越是能够摆脱个人的好恶,就越能更好地判断这些事实本身”,您无疑是完全正确的,当然是如此。但当事实本身看来是在走向彻底毁灭时,该怎么办呢?因为现在的状况是我们过去实行的经济政策的结果,所以,显然我们不应该在最近十年中,寻找造成现在这种状况的原因,而应该直接追溯到1861年以后的年代。地方自治局的全部统计调查材料证实了这一事实。那时候是一个赋税比较轻的时期,埃利斯曼博士等人所进行的、于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1〕结束的莫斯科省各工厂的卫生调查,表明了资本主义工业的巨大发展、表明了大量固定的工厂工人的形成(过去工人在割草时期就回农村去了)。这是一个我国国内市场扩大的时期。但是随即发生了反作用。除了农业劳动外,没有其他任何生活来源的农民劳动力大量过剩了。贫穷愈来愈扩大,工厂主的利润减少了,赋税增加了。指出下面这件事颇有意思,即赋税恰好是在那些丰收的年代里增加的。1887年和1888年都是丰收年。显然,收成的提高给工厂主们带来了黄金果实。如果我们记得:1881年美国小麦产量减少了,它的小麦出口量从1886年的15900万蒲式耳和1887年的11900万蒲式耳下降到1888年的8800万蒲式耳;平均出口价格从1887/1888年的0.75美元提高到1888/1889年的0.897美元,这一提高反过来影响到俄国小麦的价格(1888年,小麦价格提高了10%);——那末,就可以明白,为什么我国棉纺织厂的利润在1888年达到了最高峰。有趣的是,这种情况的巧合1891年在美国也发生了:空前好的收成,加以价格较高——在麦金利税率的帮助下——定会使美国资本主义的发展有一个空前的跃进。

以下是有关我国棉纺厂发展情况的某些事实:1887年1月1日,14个工厂的资本共计64,775,000 卢布,其中46,463,000卢布投入厂房和机器,四年以后,即1891年1月1日,这14个工厂的资本达到了76,294,000 卢布(增加18%)投入机器和厂房的资本增长为55,765,000 卢布(增加20%)。但您已知道,1887年和1888年的好收成以及其他各种有利条件是资本主义棉纺织工业这种空前增长的原因。请您注意下列数据:

img

① 与1883—1887年的平均收成相比,1891年的收成总值要高得多。——在美国,1887年的总产量只有十年里平均产量的75% ,而没有人想到饥荒。——作者注

不应忘记的是,丰收和歉收的影响是在农业年度开始的时候表现出来的,而我们以上这些数字则是按照日历年度计算的。

在收成最好的1888年中,全部收成(小麦、黑麦、大麦和燕麦)的平均价值达1044660百万卢布,而在美国,1891年这一平均价值却是1582223美元,或约3160百万卢布,也就是,比它高二倍。

我认为,这些事实证明了我国的资本主义是多么密切地依赖于农民的富裕和农业劳动生产率。但我们同时也发现,资本主义的发展把农民的劳动单纯限制在农业上,使他们不能从事任何其他行业,因而也就使他们失去了提高劳动生产率的一切可能性。换句话说,资本主义由于自己的发展而缩小了自己的市场。

您问道:“1890年,俄国作为一个依靠出口谷物并以此换回外国工业品的纯粹农业国,在世界上能够存在下去并保持它的独立地位吗?”您回答得对:“不能”。当然,我的全部论据得出的也是这同一结论。就象在任何别的国家一样,一年中只是在一定时间能找到工作的工人,“只是靠这段工作得到报酬,在整个失业期间就要挨饿”,那么一个纯粹的农业国就不能只依靠自己的农产品生存,而必须——如果在整个失业期间不挨饿的话——缩减自己的消费并越来越多地出售自己的农产品。

拥有丰富的煤矿、铁矿、岩盐、水银、铬、铜、陶土等以及畜牧业的顿涅茨地区,无疑是完全适宜于建立毛纺工业等等的地方,但我又要问,这些工业部门对农业阶级的物质福利、对广大的人民群众能有什么影响呢?这些部门能给多少“人手”提供工作呢?您看到了我国棉纺织工业在四年内迅速发展的资料,而在这期间,1887年就业的“人手”数量增加了1.3%,而且这可能只是一种表面上的增加,因为男工被女工代替了(例如,在克伦戈尔门棉纺织厂,1875年女工占28%,1887年女工占51%。现在俄国纺织工业的工人总数是419448人,其中男工249883人,也就是占总数59.6%,女工154458人,占总数36.8%,男童工8894人,占2 %,女童工占1.5%)。对大批失业居民怎么办呢?谁来购买产品呢?到哪里去找市场呢?当我们进入开放的世界市场时,条件对我们是极端不利的。争夺市场的竞争达到了顶点,但市场有限。我们的天然市场——中亚细亚——没有足够的容量。我们的竞争对手具有各种知识,而我们尽是一些外行。我当然不会认为我们的宗法式的生产方式是理想的,这种一成不变的生产方式事实上是落后的。当然在工业上应用机器是不可避免的和最为理想的,但我认为,那种使用蒸汽机的生产形式没有坚实可靠的发展基础。我国的工业区只限于彼得堡、莫斯科、弗拉基米尔、科斯特罗马、彼得库夫和华沙等省,在其余各工业省内,工人人数不超过5000—15000 人。所有其他各省都是市场,是我国中心工场——莫斯科——的印度,是它的剥削范围。完全可能,“大工业必将扼杀农业公社”,但是看来公社的末日也将是大工业的末日。我看这对我们来说是生死存亡的问题。我不知道这个问题将如何来解决。困难无疑是很大的。根据同样原因,我认为资本主义的土地租佃方式是克服不了这些困难的。

有的经济学家认为,我国经济状况发展的道路是相当不错、相当进步的,因为这条道路通向资本主义,而资本主义则是达到普遍繁荣的必然的一步。例如,已故尼·伊·季别尔经常说,在我们达到经济上的幸福乐土之前,“应该先在工厂的锅炉中把俄国农民煮得稀烂”。这种思想在我国经济学家中是有若干信徒的,这就是我认真看待您的讥讽的原因。我认为季别尔的意见是错误的。可以断言,资本主义形式的大工业愈发展,我国就愈接近于全面崩溃。难道可以设想整个国家成为受一小撮莫斯科工厂主剥削的场所吗?国家已经衰竭了。问题不在于自由贸易是否比保护关税好,当我们打算培植资本主义形式的大工业时,在这个问题上不可能有两种意见,只能是保护,保护,保护。问题在于资本主义是否能为自己的发展找到可靠的基础,扩大我国的资本主义工业是否真正是扩大国民工业,也许我们看到的只是虚假的增长,也就是说只不过是工业简单地从生产者手中转移到了资本家手中?果真如此,那末能期待什么样的结果呢?

所有这些事实,我认为都有一定的意义,我将试图以通俗的形式来阐述它们,并撰文予以发表。

至诚地忠实于您的 尼·丹尼尔逊

〔1〕指ф·ф·爱利斯曼的著作《莫斯科县工厂企业卫生调查的若干结果(摘自莫斯科省地方自治局第五次医生代表大会上宣读的初步报导)》1881年莫斯科版。——第435、61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