Ⅳ
大河来参加
我爱大河,为了蓝色的水
晶莹的水滴而战斗;
你那咬苹果的黑女神的幻象,
仿佛一株满是脉络的大树。
那时候你赤裸裸地醒来,
被河流画满了身子;
你的潮湿的脑袋伸向高处,
向世界遍撒新的露珠。
流水在腰间使你颤动。
你是泉源所构成,
湖泊在你的额头闪亮。
从你的丛林母亲,你收集
你收集水流,犹如活生生的泪,
拖着河道走向沙滩,
在星象满布的夜晚,
穿过遍地粗砺的石砾,
一路冲破地质形成的盐堆,
割断密墙似的林莽,
分开石英岩的肌体。
奥里诺科河
奥里诺科,让我留在你
那个没有钟点的钟点的河边:
让我留在赤裸裸地来往的那个时光,
进入你受洗命名前的蒙昧。
水色殷红的奥里诺科,
让我把回家来的双手,
沉进你的慈怀,你的流程;
你是民族的大河,根子的祖国;
你那漫长的汩汩,蛮荒的滔滔,
来自我所来自的地方,来自
贫穷和高傲的孤独,来自
如血的秘密,来自
沉默的粘土母亲。
亚马孙河
亚马孙啊,
水的音节的首府,
水的老祖宗;
你是丰产富饶的
永恒的秘密。
无数河流,如飞鸟来归,给你
铺上一层火色的肉汁。
死去的巨大树干,使你充满香气,
月亮也无法看守你,衡量你。
你满盈着绿色的精液,
仿佛一株婚姻的大树。
你被蛮荒的春天镀上银,
你被木头染成红,
在岩石的月光之下发着蓝,
穿上铁的蒸气的服装,
徐缓得犹如一条行星的道路。
特昆达马河
特昆达马,你记得吗,
你在高原上孤独的脚步,
没有痕迹,只是一条
孤零零的线,微弱的愿望,
天上的游丝,白金的飞箭;
你记得吗,一步接着一步,
你冲开黄金的墙,
直至从天空落到
空荡荡的石头的可怖剧场?
比奥比奥河
可是,对我说吧,比奥比奥,
在我的嘴里滑动的,就是你的话;
你对我说的这种语言,
是夜晚的歌,
掺和着雨点和叶簇。
是你,在谁也不看一眼这孩子的时候,
讲给我听这大地的黎明,
你的王国的强大和平,
跟一支折断的箭杆
埋葬在一起的战斧;
那是肉桂的树叶
在千年之间对你所讲述,
然后看着你投身入海,
分成无数的嘴巴和乳房,
浩浩荡荡,绚丽多姿,
还在喃喃地说着这个带血色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