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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纳尔多·奥希金斯·里克尔梅(1810)[28]
奥希金斯,为了在光明之中
祝贺你,需要把大厅照亮。
在南方秋季的光明里,
白杨树无休无止地在摆动。
你就是智利;在家长和同乡当中,
你就是一件外省的邦乔,[29]
一个仍然不知道自己名字的孩子,
一个学校里固执而羞怯的学生,
一个居住于外省的青年。
在圣地亚哥,你感到不自在,
人们瞧着你那过于宽大的黑衣服,
把肩带[30],那养育我们的祖国的旗帜,
挂上你村野的粗壮胸脯的时候,
还散发出清晨野草的香气。
年轻人,你的严冬教授
教你习惯了雨水;
在伦敦街道上的大学里,
浓雾和贫穷把它们的学位授给你。
争取我们自由的
高尚的贫穷,热诚的流浪,
给你谨慎的鹰的忠告,
让你登上历史的航船。
“请教尊姓大名?”
圣地亚哥的“绅士们”笑着问。
你是一个寒冬夜晚爱情的儿子,
你的被抛弃的遭遇,
使你最终成为村野的胶泥,
房屋的严肃,或者
南方砍伐的木材的方正所构成。
时间改变了一切,除了你的脸容。
你是,奥希金斯啊,一只永恒的钟,
你的坦率的钟面上,只有一个钟点:
智利的钟点,停留在
战斗的尊严上的
红色钟点的唯一的一分钟。
就这样,你在番石榴木的家具
和圣地亚哥的女儿们中间,一模一样,
都在兰卡瓜[31]被死亡和火药所围困。
你就是那种没有父亲只有祖国,
那种没有新娘只有柠檬花土地的人的
一幅惟妙惟肖的画像;
就是那片土地用大炮把你征服。
我看见你,在秘鲁写信。
没有哪种放逐可与这么重大的放逐相比。
这是整整一个省都被放逐。[32]
你不在的时候,
智利象一间客厅那样灯火明亮。
挥霍浪费,一场富翁的里戈东[33]
代替了你刻苦的军人纪律;
以你的热血争取到的祖国,
没有你,仿佛被舞会所统治,
挨饿的人民只能站在外面看。
你已经不能带着兰卡瓜的
汗水、热血、火药,参加庆典。
这对于首都的绅士,
会是不好的情调。
一种汗水和马匹的气味,
会跟你一起上路,然而
这却是正在春天里的祖国的气味啊!
你不能参加这场舞会。
你的庆典是爆炸的堡垒。
你的热闹的舞会就是战斗。
你的庆典的结局是
溃败的震撼,是抱着祖国
走向曼多萨的凄惨的前途。[34]
现在你俯身看着地图,
看着智利狭长的腰身,
在雪地里布置士兵,
在砂滩上部署思考的青年,
以及发亮又熄灭的坑道工。
闭上眼睛,睡吧,做一会儿梦,
你唯一的梦,回到你心里来的
唯一的梦:南方的一面三色旗,[35]
连绵的雨,乡下的太阳照着你的土地,
起义的人民的枪声,
以及你的三言两语,
在绝对必要的时候。
要是你做梦,今天你的梦实现了。
至少,你在坟墓里梦着它吧。
你不会知道别的了,因为,和从前一样,
战斗胜利结束之后,
先生们在宫廷里开舞会,
同样的那些饥饿的脸,
站在街旁的暗影里看。
可是我们已经继承了你的坚定,
你的沉默的不可变更的决心,
你的无法摧毁的父亲的地位;
在往昔轻骑兵的盲目的
雪崩似的冲锋之中的你,
在穿着绣金蓝色军服的兀鹰之中的你,
如今已跟我们在一起,是我们的了,
人民的父亲,不朽的军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