ⅩⅤ
献给一尊船首的雕像(挽歌)
在麦哲伦海峡的沙滩上,我们捡起了你,
疲乏了的航海者,一动不动
躺在风暴之下;那是你甜蜜的胸脯
多少次挺起双峰迎上去冲开的风暴。
我们把你又一次在南方的海上竖立起,
但是现在,你却是黑暗的角落里的旅行者,
跟你在大海上守卫的小麦和矿产一样,
被海上的黑夜所包围。
今天你是我的了;硕大的信天翁
在飞翔中以伸展开的身躯
犹如一件雨中飘忽的音乐的披风
轻拂着你这个盲目地流浪的木头眼皮的女神。
海上的玫瑰,比梦还要纯洁的蜜蜂,
杏仁般的女人,你从一株充满着歌声的
橡树的根子,制造成了身形,
带着鸟巢的叶簇的力量,惊涛骇浪的嘴巴,
以及腰肢和臀部,
要去征服光明的纤细的温柔。
与你同时诞生的天使和女王
长满苔藓,在死者的尊敬中
不得不一动不动地长眠的时候,
你却升上了船只尖细的船首;
你就是世界的鼓,就是天使、女王、波浪。
人们的战栗,一直上升到
你的苹果似的胸脯的高贵外套。
而你的嘴唇,啊,多么甜蜜,被别的
与你粗野的嘴巴相称的吻所湿润。
在奇妙的夜晚,你的纤腰
任凭船只纯净的重量,落上波浪,
在浓重的阴影里剖开一条道路,
一条破碎的火,磷光的蜜的道路。
风在你的鬈发上打开暴风雨的盒子,
它的咆哮的挣脱了锁链的金属;
到了黎明,光明颤抖着迎接你,
在港口,亲吻着你的潮湿的冠冕。
有时候,你在半路停住于海面,
船身摇晃着倾侧而下沉,
仿佛一只巨大的果子,脱开了,掉落了;
仿佛一个死去的水手,被泡沫,
被时光和船只的纯净运动所接受。
只有你,在所有的被威胁压倒的
深陷在一阵贫瘠痛苦中的脸之间,
接受了抛洒的盐;在你的假面上,
你的眼睛里还保留着发咸的眼泪。
不止有一个穷苦的生命,从你的胳膊里
滑向埋葬一切的海水的永恒,
死人和活人给你的经常磨擦,
消耗了你的海上的木头的心。
今天我们把你的身体从沙滩捡起。
到最后,你是注定就在我的眼睛前面。
也许你睡着了,那就睡吧;也许你死了,就死吧。
你的行动,终于忘掉了
挡住航程的喃喃细语和游荡光辉。
你到海上去,天空里来的冲击
在你高昂的头上戴上裂痕和碎纹;
你的脸仿佛一只歇息的贝壳,
带着显现在你摇晃的额头上的伤痕。
对于我,你的美保留着所有的芬芳,
所有的流浪的辛酸,所有的深沉的黑夜。
在你的明灯或者女神般的挺起的胸脯,
那鼓起的塔,坚贞的爱里面,生活着生命。
你跟我一起航行吧,安宁地,向着那个
把我所有的一切在泡沫上留下的日子。